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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廳用飯,這回也是如此。到了時辰,文丑丑便提著食盒扭著腰來了,見到秦霜還跪著,差點沒閃著腰。礙於雄霸的臉色不好,也不敢說什么,偷偷地來回打量著二人。

秦霜本來還不覺得如何,聞到食物溫暖的香氣便發現自己實在很餓,只能低下頭,盡量不去想。意志上克制得很好,肚子卻不爭氣,「咕嚕」了一聲。頓時大窘,囁嚅道:「要不……徒兒跪到外面去?」

雄霸停下筷子,看過來一眼道:「不必。」

秦霜應了一聲,卻聽到上首又傳來一句「過來吃飯」,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幻聽了。抬頭看到文丑丑笑眯眯地向自己招手:「霜少爺,幫主准你起來了呢。」

跪得久了,血行不暢,前幾步邁得很不穩,文丑丑活潑潑地蹦了過來,站在身邊伸著手讓他扶,秦霜這才慢慢地挪到了案幾旁坐了下來,接過了他遞來的碗筷。

比之之前雄霸盛怒的時候,現在雖然是面對面坐著,壓迫感也已經小了很多,只是覺得哪里怪怪的。

想了想才發現,那是因為自己竟然在和他同桌吃飯的緣故。這樣的情況,放在風雲和孔慈那都是尋常,甚至和文丑丑一起也沒有什么不適,但是對象換成了雄霸的話……回憶了下,果然這還是第一次。同桌吃飯所體現出的那種平等的默默的親近,以前從未想過會和雄霸這種高高在上的人聯系到一起。

而且那一句「過來吃飯」,語氣平平,但聽起來似乎不應該來自於掌握生殺大權的上層,那種雖然生氣但也不會把真你怎么樣的感覺,反而更像是……家人?

呃,這一定是我的錯覺……

秦霜默默地低頭扒飯,文丑丑往他那里夾什么,他就吃什么。肚子是滿足了,嘴里卻沒吃出什么味道來。

雄霸看到他吃完了放下筷子,突然問道:「霜兒的右手沒有受傷?」

秦霜不明就里,「啊」了一聲。

「不是說被火猴碰到么?」

秦霜明白過來,忙道:「是,不過只是有些發紅,現在已經全好了。」說起來也算是幸運,當時袖子全燒毀了,皮膚上的傷倒不嚴重,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那么可怕。

聽到雄霸淡淡地說了句「好」,繼續道:「那為師便知道怎么處罰霜兒了。」

秦霜:「呃……」

文丑丑領命進了內室,不久便捧出了一樣東西。

秦霜一見便睜大了眼睛:「這是……」這樣東西他在電影中已經看到過,但還是第一次接觸到實物。

這是一個銅鐵所制的圓盤,具有一定的厚度。朝上的這一大面,中間有一面小小的鏡子,圍繞在四周的,是一個個同心的圓圈,圓圈之間已經被切割開來,並不相連。每一個圓圈上又被金絲等分,每一環或標上十天干,或標上十二地支。此外在大圓周上,還鑽了一個點,用朱砂染成紅色。

這便是泥菩薩給予雄霸的乾坤挪移五行大寶盒了。上面的天干地支相當於密碼盤,而那個朱紅的點,也就是用來對應的地方。只有按照正確的順序排列,才能成為開啟的鑰匙,看到其中所藏的後兩句批命。在電影中,雄霸就是一直未能打開這個寶盒,才會派出秦霜和聶風去尋找泥菩薩。

果然這邊雄霸道:「泥菩薩當年並未留下任何提示,只能一一去試,這些年來還沒有結果。為師近日沒有時間,那么這件事就交給霜兒來做吧。」

文丑丑在一邊搖著他的鏤花小扇,「嘻嘻」笑道:「這是好事呀!霜少爺若能讓幫主提前預知天命,那就是大功一件了!」

秦霜在心里苦笑,雄霸想要知道的那兩句話其實自己閉上眼睛就能默出來:「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游。」加上「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這四句批命就概括了他的一生:「成也風雲,敗也風雲。」

真相的揭開就是劇情的轉折點,在那之後雄霸先是不惜利用孔慈來分化風雲,然後處處想辦法,不擇手段地繼續加害他們二人。

所以這個秘密,無論如何,自己只會讓它爛在肚子里。

嘴上只是恭敬道:「徒兒也希望能夠將功贖罪,替師父分憂。」

接下來,秦霜每日都要到天下第一樓去撥弄這個寶盒。

其實這個處罰比他原來所以為的要輕松很多,朝九晚五,安坐桌前,仿佛又回到了在現代社會上班族的生活。

除了他現在所呆的地方,是總裁辦公室……

偌大的議事廳,只有兩個人,彼此都不說話,認真地做著自己的工作,遠遠地傳來翻閱案宗的聲音,交錯在自己書寫文字的節奏中,顯得安詳而寧靜。

喂……這種貌似和諧的錯覺,其實才是最不和諧的吧?

秦霜再次提筆,翻了一頁,寫下了一列無效的天干地支。

雄霸給他的不僅是寶盒,還有現在手中的這一本冊子,前半冊記錄了他已經嘗試過的組合。

秦霜首次翻閱的時候,就看著第一行十分眼熟,想了想,原來就是聶風和步驚雲二人的生辰八字,兩份年、月、日、時,共八組天干地支,十六個字。再看那寶盒上,果真是十六個圓圈,八圈標著天干,八圈標著地支,彼此間間隔交錯,成雙成對。

雖然全無頭緒,雄霸還是在一開始就想到了生辰八字這個可能性最大的排布方式,不可謂不敏銳。他第一次嘗試的是風雲的,第二行寫的則是將二人的顛倒過來,這也在情理之中,因為泥菩薩在說出他上兩句批命後還給了他風雲的生辰八字。

再接下來看,其中有雄霸自己的,有孔慈的,也有秦霜本身,還有個推算出來比他大了十五歲的,想來就是秦雪的了。兩兩組合,翻來覆去都試過了,可惜都不是。

現在到了自己手里,再想走這條路,倒也不易,因為所知的差不多都試盡了。況且秦霜要努力的與打開寶盒恰恰相反,所以他選擇的是一個最笨也最沒意義的法子,那就是按照天干地支的順序,每次挪動一格來嘗試,這樣就把誤打誤撞弄對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又在雄霸面前顯得自己正在勤勤懇懇地做事。

只是日日都是這樣機械地重復難無聊。秦霜強壓下一個呵欠,終於看到日頭轉西。

快要下班的時候,心情總是會好一些,起了點玩心,將自己的生日和時辰換算成了生辰八字,轉著寶盒內側的圓圈表示了出來,然後又將步驚雲的排布在外側,好像二人並立的模樣。

正望著暗自走神,突然看到文丑丑捧著一只鴿子奔了進來,向雄霸行禮道:「啟稟幫主,安插在無雙城的眼線終於來消息了!」

鴿子腳上的細管被呈交了上去。雄霸從中取出了兩張紙條,展開了第一張。

秦霜還記得己方的反間計,這眼線是帶著無雙城奸細的人皮面具去那查探「傾城」的。問道:「師父,可有了什么眉目?」

卻見雄霸臉色陰沉:「上面說,為師的天下劍在無雙城中。」

秦霜一驚:「什么?」原以為已經隱瞞過去的事,沒想到才過了一個月就被捅了出來!

想了想,試探著道:「會不會……是有什么誤會?那眼線又沒有見過天下劍,如何能分辨得出來?」

只聽雄霸道:「他親耳聽到了對話,獨孤一方安排他兒子盜走了天下劍,現在已更名為『無雙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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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丑丑道:「言之鑿鑿,那就一定沒錯了。」說著叉腰道,「這獨孤一方也真是膽大包天,連幫主的東西都敢染指!」

雄霸冷笑了一聲:「寶劍需得常飲人血,既然如此,這第一次,本座就正好用他的性命來祭!」

秦霜沉默了下來。他前面有心替無雙城遮掩,卻算漏了被派遣過去的眼線。現在既然已經暴露,那么來日的一場腥風血雨也就注定了。

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當下便告退了,回望霜樓窩著去了。

此時他還不知道,有一個更大的危機已經接踵而至。

當晚雄霸在劍冢修煉了一番三分歸元氣後,由密道回到了議事廳,若有所思地來回踱著步,走了一會,停在了秦霜使用的那張案幾前。

上面擺著乾坤挪移五行大寶盒,旁邊則是用作記錄的冊子,正攤開著,秦霜的字體在燭光下顯得更為柔和。他翻看了幾頁,低聲笑道:「以這種法子若能打開,那就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目光落在寶盒上,目光卻是一動,那上面的天干地支並不是最後一行上的。

回憶了下,外側的那組分明就是步驚雲的生辰八字。「哼」了一聲道:「替我做事的時候,想著他做什么?」再看內側的那組,並不認識,也不知是誰。於是便伸手只將外側的抹亂了。

轉了幾個圈,想到秦霜白天坐在這里時安靜而溫順的神態,心里一動,開始排列他的生辰八字。

心里熟悉,手下不停,年、月、日很快便出來了。指尖壓上了最後一圈,緩慢而專注地推動。

但當最後一個字也對准紅線的時候,圓盤下卻突然傳來了一聲「滴答」。

這是從未有過的聲音,聽來仿佛是什么機括跳開了。

隨後圓盤中心的鏡子上開始凝聚起一束金光,反射到空中。

寶盒終於被打開了,而未來的天命也將降臨到此時的世間,被人提前獲知。

雄霸這才猛然反應過來,夢寐以求的後兩句批命即將在自己的眼前展現,一瞬間狹長的雙目中充滿了驚喜、期待和渴求。

他退後了幾步屏息以待,盯著前上方,眼睛眨也不眨。

隨著金光逐漸明亮耀眼,隱約模糊的筆畫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然後,雄霸的臉色驟然變得鐵青,難以置信的鐵青。

他隨手抓起案幾上的筆拋了出去,怒喝道:「誰?」

門口處響起了一陣碗盤碎裂的聲音,文丑丑仰倒在地,那支筆離他的腳只有一寸距離,一半都沒入了青石地面。

他忙翻個身匍匐在地:「幫主,是丑丑啊,丑丑是給幫主送夜宵來的……」

雄霸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了過來,就仿佛是在脖子上慢慢緊的鐵線:「告訴本座,你看到了什么?」

文丑丑連連磕頭,哀告道:「求幫主饒命!丑丑知錯了,但丑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的……求幫主饒命啊……」

他每一下都敲得極重,很快那處地面便見了紅。

雄霸冷冷看了一會,道:「起來吧。文丑丑,若是你每知道本座的一個秘密便要送命,那么你現在早已經死過很多次。」

文丑丑這才戰戰兢兢地站起來道:「是是,幫主的大恩大德,丑丑一直銘記在心。」只是這么一會,他已經汗流浹背。

雄霸的目光落在他高高腫起的額頭:「你知道本座為什么不殺你么?」

文丑丑連連點頭道:「丑丑明白的……因為丑丑只要能留得一條賤命,就可以為幫主做任何事的……」

雄霸看著他道:「沒錯,你雖然穿著白無常鬼的衣服,卻比誰都要怕死。而惜命的人總是會懂得怎么樣讓自己活得長久些。」

文丑丑忙道:「對對,所以幫主放心,丑丑在外人面前就是個瞎子,就是個傻子,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