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聶風與他的深仇大恨，而火麟劍……

秦霜的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個身影，一個倨傲而倔強的少年斷甲，斷帥的侄子，斷家的唯一後人。他冒著危險到天下會做入門弟子，為了偷師天霜拳，好取回火麟劍，然而卻被雄霸識破了身份。

他是秦霜想要交的第一個朋友，可惜最後還是沒能救回他的性命。

他想學的天霜拳雄霸授予了自己，他想要的火麟劍又陰錯陽差地被自己發現了……秦霜苦笑著想，縱然你已經死去，斷甲，我還是會一直記得你。

火麟劍削鐵如泥，就是堅硬的地面，一個時辰後也被秦霜挖開了很大一塊。他小心翼翼地將兩具屍骨都移入其中，蓋上了土，然後恭恭敬敬地在墳冢前的地面刻上「斷帥、聶人王之墓」。

南麟劍首、北飲狂刀，生前是齊名江湖的兩大俠客，死後在一處作伴，倒也不會寂寞。

秦霜低下頭，對著聶人王的那頭道：「前輩可以安息了，聶風他已經長大成人，頂天立地，俠骨柔腸，真正是個好人。願前輩在天之靈，佑護他與他喜歡的人平平安安、白頭到老。」

又走到斷帥的那頭，跪下磕了個頭道：「我與前輩素昧平生，只與斷甲有一段短暫的緣分，今日相遇，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他的指引。我前路渺茫，可能危險叢生，暫借火麟劍一用，在此便先謝過前輩了。」

他手持著火麟劍站起，看著地上的雪飲刀，卻有些猶豫起來，要不要也一起帶走呢？

仔細考慮了下，現在必定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死了，那不如將計就計，悄悄地找到步驚雲，與他隱居起來便是。在其他人面前就不應該再現身了。

這么一想也就通透了，把刀留在此地，到時候想個辦法把消息遞給聶風，讓他自行來取更為妥當，還可再見聶人王一面。

於是便將雪飲刀擺在了那刻字的地方。

完成了這一切，拍了拍臟污的衣裳，耙了耙凌亂的頭發，昂首闊步，邁步向前。

聶人王被火麒麟拖入的地方是凌雲窟，之前從斷甲口中套出火麟劍也在凌雲窟，二者自己都見到了，那么眼下所在，毫無疑問就是凌雲窟了。也就是說，離出口已經很近了。

果不其然，再轉過一個彎，秦霜就看到了一個水潭，水波粼粼，映在岩壁之上，光影搖曳。

根據劇情，聶風就是在這個地方殺死了火麒麟的。手持雪飲刀一側身，如潑墨般的長發下露出堅毅的眼神，這是秦霜當年印象很深的一個場景。

閉上眼睛，電影畫面便如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播放出來：孔慈死後，聶風傷心欲絕，日日在天下會借酒澆愁，爛醉如泥，雄霸假意派他來凌雲窟為父報仇，實際上卻暗令蝙蝠和麻鷹給他下了毒，想讓他死在這里，以絕後患。然而就在那二人動手之際，火麒麟突然出現，燒死了他們。危在旦夕的聶風催動了冰心訣，開了主角的外掛，最終將火麒麟沉入了這個水潭。

現在的發展已經偏離了許多：聶風明白地恨著雄霸，蝙蝠和麻鷹雙雙死於無雙城，而火麒麟，也被自己先遇到了……

一念及此，馬上回過頭去尋火麒麟，發現這家伙正蹲在自己腳邊，看著自己發呆，真的仿佛一只忠誠而耐心的坐騎似的，不由得「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溫言向它道：「那，以後若見到一個長頭發、很帥的青年上這來，記得躲得遠遠的，千萬不要讓他看見你，知道么？」

火麒麟聽到長句子總有些似懂非懂的，秦霜就顛來倒去地和它重復了許多遍，為了讓它別認錯人，還特地詳細地形容了下聶風到底有多帥。

他說得口干舌燥，看著那水潭就有些心動，想去喝一點，剛一邁步，就被火麒麟咬住了褲腿。

不解地問了幾句，火麒麟不吭聲也不放，秦霜無奈，只得妥協：「好了好了，我不去便是了。喂，別扯了啊，褲子真的要掉了……」

從火麒麟嘴里搶救下褲子，秦霜坐在岩石上休息，一邊百無聊賴地四下張望，猛地發現上方和四周的岩壁上錯落地生著一個個圓圓的果子，小番茄似的誘人的紅色，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熒光。驚嘆道：「這……這就是血菩提了吧？」

猶記得在電影里，與聶風坐著竹筏經過樂山大佛之前，那個原版秦霜就提到過這樣東西：「江湖傳聞，凌雲窟中有一種神物叫血菩提，吃了它能增進功力。」後來聶風殺死了火麒麟，知道了雄霸的陰謀，回天下會復仇的時候也帶上了，分給了恰好同時趕到的步驚雲。最終風雲際會能打敗雄霸，既因為是天命所鍾，和血菩提增進功力的效果也不無關系。

秦霜回頭向火麒麟笑道：「這個我總能吃了吧？」增進功力固然是好事，不過眼下主要是為了解渴，這東西看起來還挺鮮嫩多汁的。

血菩提都是半嵌在岩壁里的，無根無莖也無葉，也不知是如何開花結果的。秦霜拿火麟劍挖下了兩個，遞了一個給火猴：「喏。餓壞了吧？」

誰知火猴立刻別過了小腦袋，還是一副打死也不吃的堅決模樣。

秦霜莫名：「這不是水果么？為什么不喜歡呢？」一拍手腕，那兩個咕嚕嚕打滾的血菩提蹦進了他嘴里。

結果一咬就忍不住「呸呸」了幾下，蹙眉道：「怎么一股鐵銹味，好怪……」

呆了一陣，已榮獲「忠犬坐騎」稱號的火麒麟又主動把秦霜送到了自己背上，足底生風。

這一回，秦霜很快就看到了真正的出口。

將額前的亂發撥開，聽著耳邊作響的風聲，前面迅速擴大的白光就像是撲面而來的喜悅和希望。

將手遮擋在眼睛上方的那一刻，豁然開朗！

秋高氣爽的天氣，日薄西山的時刻，遠山連綿，草木蒼黃，樂山下的江水滾滾而過，江風呼嘯，轟鳴之聲不絕於耳。

秦霜貪婪地看著聽著，深深地呼吸著，恨不得用力抱住什么蹭一蹭。

抬頭一望，只見大佛正慈悲而安詳地俯視著芸芸眾生，一瞬間有一種淚流滿面的感動：佛祖，我終於……重見天日了！

只聽背後「吱吱」一聲，火猴也正為這久違的景色興奮地上躥下跳。只是一對上秦霜的眼睛，突然就安靜了下來，有些落寞。

它還燃著火，秦霜不能撫摸，就蹲下來與它對視：「沒事的，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們總是要分開的，不要這么難過啦。」

說著自己的鼻子也有些發酸。從一開始的敵對，到友好的相處，再到重逢時的幫助，若不是為了自己，它也不會被困在地下。這一起同行的三個多月都還歷歷在目，自己也很舍不得。只是它有它的山野，自己也有不得不走的江湖路……

頓了頓，大大方方地對它笑道：「那，你現在呢，沒有少林寺的師父管著，想回花果山就回花果山，想吃啥就吃啥，不是好事么？對了，風師弟把小辮子的下落告訴了我，你也可以去找她。不過別把她爺爺的事告訴她知道么？讓她一直快快樂樂的。還有，你自己也加倍小心，藏好別再被人抓住了。」

他說一句，火猴就點一下腦袋，睜著大眼睛，像個小孩似的聽著大人的囑咐。

秦霜還想多和它說說話，不過念叨了幾句就沒詞了，垂下眼道：「去吧，你餓了這么久，一定怪難受的。」

火猴「吱吱」了聲，想要再碰碰秦霜卻又不敢，伸出兩只小爪子抱了抱他的影子，終於幾個起落，竄進山林不見了蹤跡。

秦霜揉著鼻子，喃喃道：「日後天大地大，火兒，請你自由地……」

他目送著火猴離開，回過身，果然那火麒麟還蹲在凌雲窟口，睜著漆黑的眼睛望著他。

「我也要和你告別了。若沒有你幾次救我幫我，我絕對活不成，更別說回到地上來了。」秦霜張開雙臂，親密地抱了抱火麒麟的大腦袋，「雖然這話我說了三次，但每次都是真心的：總之，謝謝你……」

火麒麟閉上了眼睛，沉默著。

「那，再見了。」秦霜與它對視了一會，終於還是轉過了身。

正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叫聲。

「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秦霜突然站住，僵著脖子回過了頭。

背後沒有其他生物，方圓百里內就只有這只火麒麟。

它從來都沒出過聲，一開始秦霜以為是不屑，後來混熟了，又猜想可能它和長頸鹿一樣，是沒有聲帶的。畢竟沒有一樣科學告訴他，麒麟這種生物會不會叫。

然而現在這只上古神獸就這樣呆呆地戀戀不舍地望過來，再次動了動嘴，輕輕地低低地叫了一聲：「咩。」

秦霜捂住胸口，瞬間覺得自己的血槽全被萌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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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在山上摘了些能吃的野果填了肚子，隨後找著了一條小溪，上下洗了洗，總算把自己打理得不那么像個野人了。他現在身體里充盈著從火麒麟血液中帶來的炎熱內力，稍稍一發功，打濕的衣裳就干得暖烘烘的，十分舒適。

中箭的傷口已經好得只剩一個疤。原先用來包扎的布條都是從右邊的衣袖上撕的，他見火麟劍在陽光下紅得耀眼，委實太過醒目，干脆就將整只袖管都扯下來，把劍包得嚴嚴實實的。

《風雲》中的江湖不比現代，人跑到深山老林中或是修煉、或是論劍、或是私奔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在樂山下等著撐船的老艄公看到他從那上面衣裳（咩）不整地下來也沒有很吃驚，只是笑呵呵地提醒道：「這位公子，你袖子斷了。」

秦霜立在船上，看看久違的水光山色，感覺恍若隔世，向那老艄公道：「勞煩問一聲，最近江湖上可有什么動靜沒有？」

「聽說啊……咦？公子在山上呆了多久？」

秦霜道：「三個月左右。」

那老艄公笑道：「那三個月前剛發生的大事公子是不曉得了，聽說啊，無雙城倒了。」

「倒了是什么意思？」秦霜一愣。獨孤一方雖然死了，不還有獨孤鳴幺？。

「公子不知道，三個月前那里突然起了一場很大的地震，整座城都塌了大半呢！聽說啊，正好那個時候天下會就在附近，趁亂過來一通殺，這不就把它滅了幺……」

「不是吧？」秦霜睜大了眼睛。地震他是經歷過，確實來之洶洶，但以無雙城的實力，應對一場大天災應該還是沒問題的。而且當時步驚雲不是只帶了兩百人幺？他和聶風還受了傷，怎么可能贏得了全城的人？

「這話可當真？真是天下會做的？」

那老艄公笑道：「公子別不信，無雙城的地盤上現在到處插著天下會的旗，哪里還會有假？聽說啊，拿天下會的幫主可是有神明保佑的，他早就料到無雙城有大難，所以提前派了大批人馬在那埋伏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