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想,沈芊芊就渾身寒顫。
段子慕看著明確抗拒的沈芊芊,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在自己的部隊也好,在集訓營也好,他最不喜的就是給人做思想工作。
也不擅長。
部隊有連長和指導員,往下還有排長、班長,用不著他來做思想工作。在集訓營做的是射擊教官,訓練期間做好自己的事,學員們的心理問題全部由他們自己處理。
頭疼間,事先准備的對講機響了。
「三分鍾時間准備,開不了槍扣10分。」
墨上筠的語言尤為簡潔。
那輕描淡寫的語調,雲淡風輕的聲音,就跟她在每一次扣她們的積分時一樣,還夾雜著幾分不耐煩的意思。
仿佛每扣掉的任何一分,都能讓她更有理由鄙視、輕視她們。
話音一落,還沒等段子慕或者沈芊芊說話,她就自己關了對講機的通訊。
沈芊芊臉色徹底垮了起來。
心里惱火又無奈。
哪有扣別人的積分,逼迫別人將槍口對准她的?!
這不是有病,還能是什么?!
沈芊芊氣急,緊緊咬著牙,片刻後,一轉身便端起槍,槍口一抬,對准了墨上筠。
透過瞄准鏡,沈芊芊清晰地見到墨上筠的身影,依舊左手水平伸著,拎著那個啤酒瓶,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依舊是那副欠扁的模樣,讓人恨不得直接拿槍口對准她的腦袋。
但,理智又讓沈芊芊擔心一發子彈過去,真的射中了墨上筠的腦袋。
不知不覺間,嘴角被咬出了鮮血,血腥味在口腔內蔓延。
沈芊芊聽到段子慕的聲音,「你有95%的准確率,打中墨上筠腦袋的幾率只有0。01%。」
之後,沈芊芊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
百分之零點零一,也存在一定射擊到墨上筠腦袋的可能。
沈芊芊這么想著。
段子慕像是消失了,聽不到他的呼吸聲,也不再聽到他說話,耳邊一下就安靜下來,她聽到風聲、雨聲、樹葉颯颯作響聲,還有夜晚叢林獨有的聲響。
她感覺到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寒冷,那是風和雨帶來的,無孔不入的冷意夾雜著讓她有種難以承受的壓力。
她覺得扣在扳機上的食指有千斤重。
在此之前,她從未將槍口對准過戰友。
她相信,在此之後,她也絕不會將槍口對准隊友。
她想,這簡直是瘋了。
短短時間內,她聯想到險些射中好友王頡的那一幕,聯想到段子慕的射擊訓練,聯想到自己先前的部隊,甚至想到一開始來到新兵連、第一次抹槍時的場景……
在新兵連,教官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們,絕對不允許槍口對人。
可現在……
她通過瞄准鏡,看到了墨上筠。
真的是瘋了。
墨上筠瘋了,段子慕也瘋了。
可很快的,她就只能看到一個空的啤酒瓶。
那個通過繩子被墨上筠拎在手里的啤酒瓶。
有風,但吹不動那個啤酒瓶。
不知何時起,沈芊芊的視野里只有那個啤酒瓶。
「咔。」
沈芊芊扣下了扳機。
冰冷的手指,果斷地扣下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