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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川,卻去過幾次距臨川一百多里外的松原。

通常是在年後剛開春時跟著商隊去的。

那時節京中已有暖意,松原卻仍是寒風料峭。

她在那里待得最久的一回,也不過才一個多月,到如今時隔數年,她依然清晰地記得臉上被風刮到生疼的滋味。

土貧物稀,天寒地凍。

就是這樣的一個松原,在那一帶已稱得上「繁華重鎮」了。

松原尚且如此,想來在西北最邊關的臨川,日子只會更難。

而雲烈這個昭王殿下,與他的同袍們並肩,在那樣貧瘠苦寒之地堅守國門近十年。

十年。

不論他們是出於領軍建功以圖將來的雄心,抑或只是為了那並不豐厚的餉銀,他們全都實實在在用自己熱血之軀,在邊關風雪中做了西北國門上堅不可摧的盾。

在他們身後的千里之外,便是這盛世紅塵。

可他們中的許多人,或許終其一生,都不會有太多機會親眼看看,自己身後捍衛的這廣袤天地,有多么熱鬧繁華。

就是一群如此值得尊敬與頌揚的兒郎,她與他們結識的初心,竟只是為了利益與算計。

尷尬、慚愧、心虛、內疚,種種滋味齊齊涌上羅翠微的心頭,此刻的她真希望事情可以重新來過。

沒有什么「狼狽為奸」的陰暗腹稿,沒有什么苟且的圖謀算計。

雲烈和他的同袍們,不該得到這樣的對待。

他們應當得到真誠的尊重與敬仰,而不是冰冷的利益和算計。

更不該因為她的一己私念,就被推上隨時可能身敗名裂,甚至被追責問罪的凶險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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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瞬間,悔不當初的羅翠微決定徹底拋開昨日的腹稿,放棄之前那個並不縝密的計劃。

恰巧此時店小二前來上了菜,她便趁機平復了心中波瀾。

「所以,你們在臨川,平日里除了演練軍陣和比武對戰,就是打獵、摸魚?」羅翠微取了一雙竹筷遞過去。

雲烈接過,口中應道,「有時也揍揍送上門來找死的北狄人解悶。」

他一本正經的追加上這個項目,讓羅翠微忍不住悶笑出聲。

盈盈水眸中那層原本帶了些感慨傷懷的薄淚,就這樣生生變成帶了笑意的淚花,偷偷從她的眼角歡快地沁了出來。

雲烈不明所以:「笑什么?」

「我忽然想起陳叔方才說,」羅翠微拿出隨身的絹子拭去眼角笑淚,軟聲顫顫,「殿下真的用面團……捏了個『身中數箭的北狄人』嗎?」

雲烈眸心爍了爍,迅速垂下臉看著桌上的菜,斬釘截鐵道:「菜要涼了。」

強勢終結此話題。

二度笑出眼淚的羅翠微清楚地看到,淺銅色的俊顏上分明布滿了可疑暗紅,都一路燙到耳朵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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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中小食肆的餐食自比不得羅家,可這頓簡單的餐食卻讓羅翠微吃得很是愉悅。

午時半刻,兩人從小巷回到燈市正街時,羅翠微每走幾步就忍不住轉頭看看面色凝肅的雲烈,再想象一下他面無表情地認真捏著「身中數箭的北狄人」的模樣,立刻又會垂下臉抖著肩膀無聲笑開。

鐵骨錚錚的戍邊英雄,私下里竟也是個幼稚鬼,真是越想越好笑,她實在是……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