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跑馬似的飈出老遠,壓根兒沒聽到羅翠微這句淺淺帶笑的詢問。
見他無動於衷,羅翠微索性略略探出右腳,輕輕抵了抵他的鞋尖,試圖引他回神。
秀氣嬌麗的水紅在沉毅端方的玄青上點了點,一觸即離。
原是個尋常至極的動作,又只那樣短短瞬間,可落在有心者的眼中,卻就成了惹人臉紅心跳的繾綣光景。
若有似無的酥麻熱燙自腳尖突然直躥上頭頂,慌得雲烈略顯狼狽地退了半步。
「光天化日的,不要隨意對我動手動腳。」雲烈並不太凶地輕瞪了她一眼後,目光越過她的頭頂向遠處瞟去。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沒有臉紅的。
羅翠微詫了詫,接著就忍不住笑起來:「哪有你這樣紅口白牙就冤枉人的?我可沒動手。」
「懶得理你。」雲烈惱羞成怒,轉身就走。
急匆匆邁了幾步後,察覺身後的人似乎沒有跟上來,他忍不住偷偷將步子放得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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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上午觀戰馬球賽時心中猛烈而怦然的一動,羅翠微很清楚那意味著什么。
但這頓悟畢竟來得突然,她還沒有想好該如何面對雲烈。
生平頭一回對個兒郎上了心,卻是位殿下。
並且,她最初接近對方的心思……哎。
那些話本子里的男角兒與女角兒的初遇,無外乎就是「兩小無猜」,或「一眼鍾情」之類;可無論是哪一種,都是打從開始就干凈美好、不含雜念的。
偏生到了她這里,就是以「妄圖交易」為初衷。
說起來,真是比「見色起意」都不如;若雲烈知道了,還不知會怎么看她。
她越想越覺得,或許該為自己這可能要無疾而終的心動提前掬一把同情淚。
但,在那無疾而終的結局到來之前,她想離他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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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你上哪兒去?」緩過神來的羅翠微茫然的眨了眨眼,揚笑輕喚,「方才不是說有事找我嗎?」
輕軟的嗓音嬌嬌甜,像拉絲的粘稠糖汁,立時定住了雲烈的腳步。
他背脊微僵地站在原地,並未回頭:「也不是什么要緊事,就是想問你……」
很好,他被自己噎住了。
先前在溫泉湯池內,他雖不冷不熱地回應了雲熾的好意提點,可靜心一想,卻也覺得雲熾的話有幾分道理。
他是個皇子,若是要提親,那勢必得請他那皇帝老子出面;可偏他的皇帝老子是全天下最丟不起臉的人,惟有在羅翠微明確表示會答應這門親事的前提下,那「不上道的老頭」才會肯紆尊降貴去替他提親。
原本他是打算干脆利落地對羅翠微直說,可經過方才那一番打岔後,他突然底氣全無。
都怪那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徐「厭」!
讓他心中浮起一個惴惴不安的揣測。
或許,之前是他想岔了?羅翠微並不……
就在雲烈滿腦子煩亂成一鍋漿糊時,羅翠微走上來站到了他的身前,半是疑惑半是擔憂地仰臉凝視著他。
「你怎么了?」
雲烈飛快斂起散亂的心神,薄唇輕抿,並不答言,只是略垂眸與她四目相接。
申時已過,漸往西走的日影在她身上溫柔地披了一層早春金暉,使她整個人看上去倍加美好。
美好得就像個只要他一伸出手去觸碰,就會醒來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