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值一提。
認真捋下來,兩人之間,她才是真正居高臨下的那個。
「方才是我說話的方式欠妥了,對不住,」徐硯懇切致歉後,溫聲解釋道,「可我是為你好。」
本著「凡事留一線」的准則,見對方服軟,羅翠微也沒再窮追猛打,神色稍緩。
「我連偌大的羅家都撐住了,自就有本事過好我這一生,要你操心?」羅翠微淡淡挑眉,冷笑輕哂,「即便我當真倒霉到眼瞎看錯人,離了羅家又慘遭拋棄,只要你好生經營屏城那邊的茶絲生意,我怎么也不至於一無所有。」
「什么意思?」徐硯品著她的言外之意,面色漸凝。
羅翠微抬了抬下巴,指向車廂門口的方向:「你確定要我在這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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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這一隊車馬陸續進了半道上的官驛,由少府安排在此夜宿。
「小九,你和羅三妹妹先去認房吧。」
一下馬車,徐硯打發自家小妹徐縈先進去。
羅翠貞神色惶惶地立在徐縈身旁,雙手背在身後,十指絞成麻花。
她訕訕地拿征詢的目光看向自家長姐。
羅翠微淡淡瞥她一眼,什么也沒說,轉身向驛館大門對街的樹下行去。
徐硯對羅翠貞安撫地笑笑,便也跟著羅翠微走了過去。
「小九,」羅翠貞轉過身,由得徐縈牽著自己的手往驛館里走,「我把我姐姐惹火了。」
嗓音顫顫,似有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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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自樹梢枝葉間落在羅翠微肩頭,似灑了她一身碎金。
「三年前你偷挪了家中貨款,獨自去團山腳下的屏城囤茶、絲;第一次盤貨時沒經驗,被人騙了個血本無歸,險些投了細沙江自盡;是團山司家的人施以援手,又替你另尋了貨源,並用兩百金作本添股,才讓你及時補上虧空,還小賺了一筆,可對?」
羅翠微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意思,直白得很。
徐硯神情丕變,冠玉般的面上再撐不住春風和暖的模樣,烏黑眸底里有思緒起伏。
羅翠微從容又道,「這三年下來,屏城的這樁生意你也算做穩了,雖規模不大,卻年年有盈利進賬,還一直沒被你家里人察覺,倒也有些本事。」
徐硯是徐家著力栽培的繼任者,卻不是唯一的人選。
而備選的那幾名徐家子弟又並非扶不上牆的那種,這就讓他必須有未雨綢繆之心。
屏城的這樁生意是他為自己留的後手,徐家沒有一個人知道的。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蚊子腿兒再小也是肉,我不會和自個兒的紅利過不去,」羅翠微望著他驚疑不定的模樣,心情好了許多,「若你想將規模做得再大些,我也可再添你些本金,其余規矩全照舊。」
「團山司家並非商戶,你怎么……」徐硯所有所思地打量著她。
羅翠微直視著他那探究的目光,坦然一笑:「我生母,姓司。」
許是太過震驚,徐硯有些愣怔,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喃喃道:「原來……是你。」
「所以,你少花些心思管東管西,若真擔心我遇人不淑以至於將來要上街討飯,好生賺錢上供紅利給我就是了,」羅翠微一副債主大爺的派頭,抬起下巴,「少打些什么『拉攏我與你聯姻』之類的鬼主意!」
這些年她雖不與徐硯來往,卻並不表示她對這人一無所知。
無利不起早的家伙,怎么可能無緣無故關切起她的私事來?
「我父親早就說過,羅家三代勤勉積富,不是為了什么首富虛名,而是為了讓家中兒女有底氣,永遠都不必為錢財拮據而委屈自己的心意。所以,我只會選我喜歡的人。」
自己的小算盤被人當面拆穿,徐硯倒也沒慌,只是抬手摸了摸鼻子,笑了。「可我方才說的也都是事實,你就當真那么信他?」
羅翠微眉眼斜飛,甩他一對冷漠白眼,「不信他,難道信你?」
她並不打算與徐硯深談自己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