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吃這些怎么行?」雲烈心中大痛,舉步走向小桌,隨手揭開紫砂小盅的蓋子,「要……」
小盅內,清澈如白水般的湯汁里,可憐巴巴浸著幾株鮮嫩的菜心。
雲烈神情復雜地細細打量了圓盤中那些金黃的小團,再回頭瞧瞧大桌上那些屬於自己的大魚大肉,頓時恍然大悟。
見他似笑非笑地回眸挑眉,羅翠微心知他已看穿了其中玄機,抿唇笑得眼兒彎彎,挪著心虛地小碎步湊上去。
「對不住啊,給你吃的都是……我剩下的。」
雲烈放下那盅蓋,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臉,「你這奸詐的刺兒莓。」
方才還故意做出委屈巴巴的可憐相,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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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各自落了座,一邊隔空搭著閑話,正准備用餐,外頭卻傳來熊孝義的聲音。
「我這就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豪邁的嗓音隨著興高采烈的腳步聲漸近,「聽陶音說,來了羅家的司廚?」
話音未落,風塵仆仆的大塊頭已自動自發邁進廳來。
雲烈抬頭看向他,淡淡應了一聲後,問道,「你怎么這時候就回來了?」
按昨日的安排,雲烈連夜先行趕回,熊孝義則在今晨帶人護送從北狄救回來的那兩名受傷的同袍隨後跟來。
那兩人的傷勢並不適宜疾馳趕路,按腳程算,理應下午才到。
「馬車還在後頭,慢悠悠的,我實在受不了,自己先打馬跑回來,就想說來你們這兒蹭口肉吃。」
熊孝義咧嘴笑到一半,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桌上只有雲烈一人,「咦,王妃殿下不……」
「在這兒呢。」
靠牆的小桌前,羅翠微放下手中的半碗白粥,對熊孝義笑了笑。
熊孝義看看雲烈面前這一桌的大魚大肉,再扭頭看看羅翠微面前那可憐兮兮的兩盤玩意兒,登時目眥盡裂。
他氣沖沖地走到大桌前,熊掌拍了拍桌沿,「有你這么苛待自家妻子的嗎?自己大魚大肉,卻將她趕到牆角吃白水燙菜心!簡直喪盡天良!」
大黑臉上滿是義憤填膺的怒火,瞪著雲烈的眼神充滿指責與失望。
如今臨川軍吃喝不愁,連傷員都可以送到濟世堂就診養傷,村子里的同袍眷屬們也再不必為生計發愁,這些全是羅翠微的功勞。
眼見羅翠微被雲烈「欺負」到這樣可憐的地步,竟只能窩在牆角喝白粥吃菜心,而雲烈卻就在旁邊大魚大肉吃給她看,熊孝義簡直氣得想造反了。
「坐下一起吃,」雲烈很冷靜地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旁邊的長凳,「不夠廚房還有。」
「不是,既然廚房還有,那你干嘛不給她吃?!」熊孝義被他的冷靜徹底激怒,轉頭看向羅翠微,「他這么欺負你,你也能忍?!」
羅翠微還是頭一次見熊孝義對雲烈發火,想到他是在為自己鳴不平,心下甚慰,卻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尷尬地笑笑,小聲解釋,「他沒欺負我。」
語畢,轉頭看了雲烈一眼。
雲烈鎮定挑眉,舉箸指了指面前的菜,對熊孝義道,「這些,都是做她那兩道菜剩下的邊角料,扔了可惜。」
嚴格說來,他才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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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翠微那紫砂小盅里看似開水的湯汁,其實是用整只珍珠雞與豬骨髓一起燉了湯,又以細紗反復過濾幾十次,這才成了清澈見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