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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犬 冉爾 1248 字 2021-03-22

幾個時辰前的溫存都變成了泡影,林海抹掉額頭上的雨水,一言不發地往院外去。

遠方急急忙忙撐開雨傘,替他擋雨,又伸手扶輪椅,林海卻不動了。

「記得讓人給三少爺多添幾個火爐。」他的聲音被滂沱的雨水打濕,聽起來模糊不清,「他怕冷,如果不暖和,根本睡不著。」

這回連遠方都替他不值:「行長,你圖個什么?」

林海垂下頭,看著掌心里的指印,苦笑道:「我就是覺得三少爺在故意趕我走,可如果連我也走了,這世上哪有人還會在乎他?」

他說完頓了頓:「最後一次,我最後心軟一次。」

「如果陳三少還是蠻不講理,以後就這樣吧。」林海搖著輪椅出了陳記的大門,陳軒的院子早已籠罩在一片水幕里,只一點昏黃的燈火在雨中飄搖,那間小小的卧房仿佛是波濤洶涌的海面上一艘破舊的船。林海想,如果連自己都不去拉一把,陳三少就該溺死在陳記的深海里了。他哪里會舍得。所以就算被傷得百孔千瘡,林海也會奮不顧身地伸手拽住三少爺的手腕,與這闊少爺共沉淪。

遠方把車開離陳記時,輕聲感慨:「還好陳振興不在家,要不然肯定又會拿咱們來看三少爺的事情做文章。」

林海坐在後排揉腿,心思百轉千回,最後塵埃落定:「等雨停,記得去查查今天陳振興去了哪兒。」

他蹙眉道:「我還是覺得那封信有問題,三少爺看完信以後神態不太對,還當著我的面把信燒了。」

不是林海為陳軒的所作所為找借口,而是那天早上的情形處處透著詭異。

「行長,您怎么沒看看那封信?」遠方調轉車頭,避開電車軌道,「三少爺燒信,您也該攔著啊。」

林海懊悔不已:「我哪里會拆別人的信看?我只當陳振興寫信來罵三少爺,沒想到信里還會有別的內容,如今想來他燒得突兀,一點道理也不講,定是信里有不能被我看見的內容。」

汽車在夜雨里緩緩而行,林海盯著被水滴模糊的車窗沉思,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陳三少到底在信里看見了什么,只覺得自己第二次著了陳振興的道,憤怒不可抑制地在胸腔里跳動。

「先回家。」他被徹底惹惱了,嗓音低沉,「繼續派人看著三少爺,我覺得他會忍不住跑回來。」

回來比去時走得更艱難,皆因雨大路滑的緣故,等汽車好不容易停在分會門口,雲四已經等候多時,林海一下車,他就巴巴地湊上來。

「行長,出事了。」雲四扯林海的手臂,「錢家的那個伙計今天鬧得厲害,說什么車票就是今天的,非要出門,我們攔著,他竟急得用頭撞門,這下可好,一撞,把自己都給撞昏死過去了,差點救不回來。」

雲四的性格林海了解得很,說出口的話總帶了三四分水分,所以並不在意,只吩咐遠方盯緊錢家的伙計。

他勾起唇角,邊往卧房去,邊自言自語道:「陳振興今日出了門,這伙計也鬧著往外跑,天下能有這么巧的事?」

卧房的桌上散落著幾顆桂圓,林海捏住,又松開,扶著床柱往前走了幾步,繼而卷起褲腿換葯。雖然他對外宣稱斷了腿,實際不過是皮外傷,如今結的疤慢慢脫落,新生的皮肉飛速生長,每到半夜就痛癢難耐,睡眠變得可有可無。況且三少爺又不在身邊,林海更沒了睡意,他點燃燭火把早上未看完的冊子攤開,還沒看幾眼,遠方就端來了一盅鴿子湯。

「行長,您在三少爺那兒肯定沒吃幾口晚飯。」

林海擱下冊子輕輕嘆了一口氣:「沒胃口,你先放著吧。」說完又忍不住嘀咕,「早知道家里有鴿子湯,就該給三少爺帶去。」

「他肯定愛喝。」林海捏著湯匙,嘴角有了絲笑意,「誰都沒他金貴。」

窗外的凄風苦雨打斷了他的思路,林海回過神,吹散湯面上的油光,低頭呷了一小口,溫熱的湯汁墜入腹,飢餓感才重回他的身體。

「對了,那個手爐你放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