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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犬 冉爾 1248 字 2021-03-22

方點頭稱是,他今日的衣服是有意換成這樣的,為的是和下人連夜給屍體換的衣服一模一樣。

「到時候三少爺問我為何會下車,你怎么回答?」

「我就說您瞧見路中央有包裹非要親自下車去看。」遠方把借口都想好了,「結果石料滑落,瞬間就將您淹沒了。」

林海揣著手聽,只覺山間的風太冷,頭疼萬分,總是讓他想到陳軒軟綿綿的嗓音,那一聲聲「相公」實在是摧人心智,使得他放在落石邊的手遲遲無法用力。

他不用力,遠方也不催促,垂手站在一旁靜靜等候。

林海明白,這一使勁,他和三少爺就徹底「陰陽相隔」了,他雖知道計劃的步驟,卻不敢斷言陳三少得知自己死訊以後究竟會如何。

是嚇傻了還是歇斯底里地哭嚎?

無論哪樣都是林海不忍心看見的,但他的手狠狠向前一推,只聽悶雷般的巨響,先是一塊圓石,緊接著是第二塊,大大小小無數石頭順著山崖飛奔而下,卷起漫天塵埃。

「你下去。」林海的語氣冷漠萬分,連眼神里也沒有熱度,「開車回去傳訊,把休書也拿好,該怎么做不用我教你。」

遠方少見地遲疑,站在原地躊躇片刻,見他面無表情地望著山下,終是咬牙往下跑。

誰料空曠的山谷里忽然傳來一聲慟哭:「相公!」

林海與遠方皆是一愣,好在下人回神快,連滾帶爬跑下山,剛巧趕在三少爺之前撲到石堆前。

陳軒跌跌撞撞地往前跑,邊跑邊跌跟頭,遠方的車卡在山腰上沒進來,他就硬生生一瘸一拐地挪到山崖下,倒沒怎么掉眼淚,就呆愣愣地站在石堆旁看遠方。

「我相公呢?」陳三少抱著貓困惑地看著下人。

遠方抹了把臉上的泥,痛心疾首:「行長……行長剛剛看見路中間有東西,以為是咱家商隊落下的貨物,所以……所以下車……」

所以下車去撿,結果被石頭埋住了。剩下的話遠方不說,是個人也能明白,雲四此刻才趕到,瞧見石堆猛地一個踉蹌,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漲紅了臉和遠方一起搬石頭,挨槍子兒都沒喊疼的漢子硬是憋出滿眼的淚。可三少爺就這么靜靜地站著,抱著貓仔發呆,風卷起他衣領上的絨毛,只有山崖上的林海能感受到陳軒有多絕望。

山石不算多,只是又重又沉,雲四和遠方搬了沒多久,終是瞧見一灘黏稠的血跡,緊接著是半截血肉模糊的手臂,手臂邊散落著沾滿灰塵的紙包。

直至此刻三少爺才有反應,他捂著頭撕心裂肺地尖叫,丟了貓直挺挺地跪在紙包前哭嚎。

那是林海上山前留下的松子糖。

陳軒顫顫巍巍地伸手,拾起一顆沾滿灰塵的糖塞進嘴里,只舔一下便渾身痙攣,蜷縮著倒在地上,蒼白的指尖試探地捧那只被砸爛的手,剛觸碰到就哆嗦起來。

「冰的……」三少爺瘋了,「遠方,雲四,我相公的手冰了……」

第八十九章燕窩

「怎么辦啊……」陳軒瘋瘋癲癲地搬起石頭,拽著血肉模糊的手臂,驚慌失措,「林海……林海你的手冰了!」

遠方和雲四面面相覷,倒是想起來拉住陳軒,可他們哪里拉得住,最後三人一起把石塊推開,露出殘缺的屍體,遠方都不忍看。三少爺卻看得認真,看得仔細,每一寸被砸爛的血肉都看進心里。

「他不是我相公。」陳軒後退一步,邊說邊搖頭,「我相公說去給我買松子糖,說晚上回家陪我,還說要再娶我一次……這怎么可能是我相公呢?」三少爺說著就往前走,走過屍體,忽而猛地沖向搬開的石塊。

林海站在山頭心一下子空了,萬箭穿心般的痛處瞬間爆發。

陳軒要陪他一起死,根本沒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