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嚴柯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嚴柯?!」父親被牛奶弄臟褲子,扔下報紙大喝一聲,「你干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是手抖,是因為
大腦深處傳來熟悉的抽痛。嚴柯搖搖晃晃地後退兩步,痛苦地捂住耳朵。
母親不顧自己的疼痛,繞過桌子握住嚴柯的肩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貝貝你快告訴媽媽!到底哪里不舒服?」
不用管我,吃葯就好了。
腦子里的弦發出尖銳高鳴,他本能地蜷起身子,疼得說不出話來。
父親也大吃一驚,想過來看看嚴柯。嚴柯卻害怕地往後躲,父親愣住了。
「你快打給余程!問問他是怎么回事!」母親焦急大喊。
父親掏出手機,嚴柯立刻失控尖叫:「不要!別告訴小師叔!」
我明明吃葯了。明明很乖地吃葯了,沒有減量,也沒有過量吃止痛片。為什么會這樣?
小師叔一定以為我不聽話。
可是我沒有!我很乖,就算手抖也在吃!可是現在手抖到摔了琴!還弄傷了媽媽!
不,是我不聽話我動過減葯的念頭,一定是因為有這樣的想法才會發病!
……昨天真的吃葯了嗎?
……不能被小師叔知道。他會擔心的。他會對我失望的。他會生氣的。
他會不要我的!
不要告訴小師叔!
淚水傾瀉而出,嚴柯痛苦地蹲下來,用力抱住頭。
驚慌失措的母親朝父親尖叫著,父親眉頭緊蹙,大聲說著什么。
好吵!耳朵好痛!
嚴柯勉強睜開眼,想叫他們不要說話,卻看見父親拿著手機在撥電話。
腦子里的弦瞬間崩斷。
「不要!」他撲上去,搶過父親的手機用力一摔。
父母都露出震驚而恐慌的神情。
嚴柯的心被愧疚撕碎,再也無法面對他們,扭頭飛奔上樓。
身後是父母絕望的呼喚。
嚴柯反鎖上房門,跌跌撞撞地奔到床頭櫃前。
止痛片。止痛片在哪里?昨天沒吃止痛片,今天也沒吃。所以會頭痛。所以發病了。所以手抖。所以弄痛了媽媽。
不可以停的。不可以停葯的。不可以停葯。
止痛片止痛片止痛片止痛片止痛片止痛片止痛片止痛片
止痛片在哪里?
淚水模糊了視線,他好不容易找到止痛片,撕開包裝盒,顫抖的手卻怎么也拿不出葯片。
必須要吃葯。吃了葯就會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吃葯。
不要抖了。
薄薄的鋁片包裝在擠壓下發出刺耳的噪音。嚴柯怎么都取不出葯,忽然間想起肌肉震顫就是葯物副作用。
是……是哪種葯的輔作用?
他停下動作,困惑地望向被撕碎的包裝盒。這是什么葯?
想不起來。
盒子上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但現在卻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醫生,連自己吃的什么葯都不知道。
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