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16歲時被打暈抓進那個學校,到現在為止也是16年。仿佛一個輪回,一個幼稚無知的自己在16歲時被淘汰,由此誕生了一個更適合生存的自己,現在恰好16歲。
被窩很溫暖。他掀開被子時明顯感覺到皮膚對溫暖的依戀,但他沒有絲毫猶豫。從外套口袋里拿出紙和筆,在書桌前坐下。
筆是醫院發的藍黑色水筆,醫療文書都必須用這種筆寫。紙是廢紙,背面還印著廢棄的病歷。
這張紙上已經寫了幾段話。他仔細閱讀揣摩之後,在合適的地方加了一個插入符號,並寫下「你知道我為什么從那里出來就變得這么聽話?!因為被虐待怕了啊!」
想了想,他又補上一句話,「你知道他們對我做了什么嗎?」
畫完最後一個符號,他突然覺得好笑。很快又正經起來,拿起稿紙默默通讀一遍。他醞釀著情緒,在內心反復演練著,並將之記錄下來。
於是那段話變成:
「你知道我為什么從那里出來就變得這么聽話?!(用力,大聲,撕心裂肺地)因為被虐待怕了啊!(深吸氣,顫抖,冷笑)你知道他們對我做了什么嗎?」
不錯,很完美。
余程感到非常滿意,於是拿出一張空白的稿紙,把那些反復修改過的話語工工整整地謄寫了一遍。
翌日。
嚴柯回來上班,驚訝地發現大家對他態度如常,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他自殺的事肯定已經傳遍中醫院,畢竟醫療圈子這么小,說不定那天搶救他的醫生就是誰誰誰的熟人。但大家卻什么都沒問,這讓他很感激。
周一恰好是11月1號,呼吸科正式進入旺季,不管是病房還是門診都將比以往更加繁忙。
嚴柯休了兩個多禮拜的假,病區的病人已經換了一撥,因此他對病情都不熟悉。余程帶著兩個實習生查房,他就推著病歷車跟在後面,對著病人一本本地看病歷。
大概是躲在後面不說話的關系,病人都以為他是實習生,還讓他跟著余老師好好學,以後一定有出息。
嚴柯尷尬地笑,余程替他解釋道:「這不是實習生,是剛從外面進修回來的醫生。他只是長得比較年輕。」
一說「進修回來」,病人們都不明覺厲。再加上那句「長得年輕」,仿佛在暗示嚴柯年資不低。余程說完這兩句話,病人們看嚴柯的眼神都變了。
走出病房,余程道:「這個房間你管吧。還有後面兩個房間,九張床給你。」
呼吸1組一共30張床,以往他們都是一人15張,現在顯然是小師叔在照顧他。
嚴柯立馬記下床號。余程又看了看身後的兩個實習生,對著其中一個說:「小吳,你就跟著嚴老師。」
小吳是個戴眼鏡的男孩子。相比另一個實習生,他看上去更加文靜沉穩。嚴柯明白,小師叔特意挑了能干的學生給他。心里不由溫暖。
查完房後,余程帶學生們去開醫囑了。嚴柯突然接到張行端的電話,問他手里還有沒有床位。
「有個病人點名要你管床。」
「點我名?」嚴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有回頭客,突然想起那天還忽悠小師叔說他有老病人,不禁好笑,「他是不是把我跟余程搞混了?」
張行端也笑了:「不是,人家還真是奔你來的。叫楊明煥,你還有印象么?」
「這么多病人我哪記得誰是誰。」
「就是你在飛機上救的那個老頭。」
嚴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