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手機的瞬間就絕望了,太遲了,一切都完了。
最後在傷口上灑的一把鹽,讓這傷永遠無法愈合。
他把邊緣枯黃的花束塞到垃圾桶中,說,那時候我還打著腳踏兩條船的主意,你家做古董生意,應該很有錢,何況有好幾個明星經紀人對你有興趣......但被你知道了也沒辦法了,你走吧。
藩望說,我說過的話還可以兌現,畢業後離開香港,不要再提這件事。
他背對著藩望,死死盯著煙灰缸中的灰爐,灰中殘留一點點紅色光星。充滿刮痕與黑黃煙漬的銀色缸緣仍盡責反映晨光。他的聲音啞不成句:不再提這件事就能忘記了嗎?就算真的能忘記,我也沒法當你死去的戀人的替身,天天猜疑你看著的是不是我......你放過我吧。
背對著藩望的他看不到他的表情,有那麽一、兩分鍾,身邊經過的人臉都是模糊的。
他在火跡斑斑的煙灰缸上看見自己同樣扭曲的臉,臉上添了一個又一個燒疤。
藩望的聲音再響起時帶著顫抖:我不管你真的愛我還是只是不想輸、也不管你跟蔣曦是什麽關系......只要你最後選擇我,我們就重新開始。
我選擇的是你,由始至終都是你。
即使對阿望的感覺可能遠遠不及愛,即使有第三者的靈魂作為隔閡......還是希望努力回報阿望對他的好。但他說:這世上沒有重新開始這回事。
藩望恨恨地低吼,為什麽?
因為若能重新開始,我就不會變成蔣晚跟蔣的混合體,進化不完全也清除不乾凈的異形;因為若能重新開始,我就不會一直放不下蔣曦,恨他恨到想他立即去死,卻絕望地肯定自己是世上唯一會犧牲一切去拯救蔣曦的人。
「因為我看到你的臉就心痛!」
他有千種理由可以講,卻眼睛通紅地向藩望吼出心聲。
因為他只要看到藩望的臉就心痛得快碎開。
因為他不知道這種心痛什麽時候才消失,他可以再直直看進他的眼睛。
如今,他面對藩望時唯一想做的就是讓他拿把刀子,再握著他的手直往自己心窩桶。
我配不上你。
「......難道你以為我看著你就不心痛?」
啊啊......對了,死去的戀人與他長得如此相像,藩望看著他的時候又是怎樣的感覺?愛一個人愛到連靜靜看著他的臉都感到心痛。
他咬緊牙關直到泛酸,再怎樣吸氣都沒有足夠氧氣讓心痛消耗。
不知對恃了多久後,藩望走了,熟悉的靴子擦地聲。
卡鑰被孤零零地放在貼牆的排椅上,顯得弱小。
明知道拿了也不會用上,他卻毫不猶豫地從空的木椅上把卡片拿起。
長時間用力握緊,掌心留著那道直痕。
「什麽表情?分了?」
他睜開眼睛,這才感到眼眶的一線熱度。
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前的蔣曦,一手壓在他頭邊,影子完全覆蓋著他。
他再度閉眼,輕輕的,不讓積聚的燙熱墜下。
手邊一陣晃動,蔣曦坐在他的左邊,調校著椅背高低。「眼睛,從昨晚到現在一直紅通通的,又紅又腫,根本看不見眼白有沒有變黃,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也倒盡胃口。」
他把扶手上的左手移開,盡量遠離蔣曦。
豈料青年眼明手快地捉住他的手,指尖滑過掌心向上爬,「我給你叫了一份三明治,吃光它,空肚吃葯會傷胃。」
真好笑,這個對他下葯、灌他喝酒又往他臉上淋酒的混蛋會關心他的身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