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伏。
倚在他的懷里,夏木一瞬不移地仔細看他的臉,雨水順著他的發際往下流,流過他刀刻般的臉頰,凝集在他略顯青色的下巴處,再一滴滴地落下,像一串串珍珠。
她左臂用力,拉近彼此間的距離,「是你嗎?」她在他的懷里喃喃地話語,注視著他英氣的臉,黑漆漆的眼眸,忽閃閃的睫毛上沾著的晶瑩小雨滴。
他低頭看她一眼,噓了一聲。
她乖乖地不再出聲,像個聽話的孩子。
忽然,她感覺,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們倆,就這樣到地老天荒,她也願意。
這一刻,她覺得幸福。
原來幸福是一種心安的感覺。
不再期待,不再尋找,享受時光。
這種感覺,她曾有過,但自從媽媽意外離世後,它就瞬即消逝。
她貪戀這一絲絲的甜,心想他腳下的路,請無限延伸吧。
然而路總有終點,他的車到了。
放下她時,她的左臂勾住他的脖頸,他俯身將她放在座椅上,兩人相距十幾公分,一滴水從他的下巴落到她的嘴角,有點咸,有點甜,雨水中混合著他汗水的味道。
他的動作輕柔,放穩夏木後,他俯身伸手到駕駛室去取毛巾。
他的衣服也都濕了,勾勒出他腰部流暢的線條,勁有力。夏木想,他很像一頭漂亮健壯的獵豹,動作優美,身形健壯。
原野把毛巾遞過來,「擦擦頭發。」
她想要坐起身來,剛一用力,右肩痛得她倒吸一口涼氣,五官微擰。
「肩膀疼?」他問。
她點頭。
他伸手摸摸她的肩胛骨,「脫臼了,忍一下。」
隨著說話,他用力一拉,一按。
一下劇痛,夏木再轉動臂膀,骨頭不疼了,肉疼,她伸手進去一摸,肩頭潮濕溫熱,有一道傷口,伸出手來,有血漬。
原野扶她起來,他的手,好熱好暖。
「我幫你擦吧。」他說。
「好。」她說。
他輕柔地擦試她的濕發,表情專注。
她輕聲道,「你怎么在這里?」
「小城很小。我開車在這兒轉悠,有個小孩慌忙跑來說有人滾山了,叫我快救人,沒想到是你,」他笑一笑,「你很重啊。」
夏木撥弄撥弄頭發,「你來這里,是在勘查現場?」
他的手停了半秒,「不懂你說什么。」
夏木也就淡然一笑,「那個男孩子呢?」
「他的羊跑散了,找羊去了。」原野說。
「給那孩子添麻煩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他的面,這事要當面道謝的。」夏木說,「其實很多時候,人與人也就是一面之緣。即使再見時,對方也未必願意認得你了。」她的話意有所指。
他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放下手里的毛巾,問道:「你為什么來小城?」
夏木:「畫畫。」
「你是畫家?」他又問。
夏木:「業余愛好。」
「下著大雨,還要上山?」
「我在佛前抽簽求姻緣,說我今年命犯桃花,必得佳婿,不過需要每天晚上上香才能靈驗,所以哪里管什么刮風下雨,下刀子也要上。」她一本正經地胡扯。
「扯吧,」原野嘴角一勾,「你獨自一人在小城,家人和男朋友不擔心嗎?」
「你想套出我是否單身?」夏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他。
「你想多了,我只想你早點離開這里。」他一字一句,聲音不大,但字字入心。
「理由?」她的心一頓,問。
他說,「偏僻地方的男人野性,漂亮的單身女人很危險。」
「我漂亮嗎?」她淺笑,關注點與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