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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台上,也不敢說話,只能是偷偷地互相看上幾眼。

我兩個多月沒見著兒子,心里很想念他,想得暗暗落淚,想得夜不能寐。

有一天,游完街以後時間還早,我被勒令跪在公安局門口示眾。我胸掛黑牌跪在一張桌子上,習慣性地垂頭彎腰、聳肩縮脖,形象確實很不堪不那樣做不行啊!我此前已經被批斗了幾個月,受盡侮辱和折磨,真的是被斗怕了、也被斗服了。到了下午人少的時候,我忽然看見眼前地上站著一個小孩,小腳上穿著一雙棉布鞋那鞋是我老婆親手做的呀!我抬起頭,就看見兒子站在我面前,呆呆地看著我,他眼含淚水,滿臉的恥辱與不堪。兒子見我抬起頭來,他猛地轉過身子飛快地跑走了,邊跑邊抬起雙手抹淚。此時此刻我的眼睛濕潤了,張開嘴想叫他,卻怎么也叫不出口。被兒子看見自己這副模樣,我感到很難堪、很羞愧;大街上已經有人在注意我們,我真的不想讓人知道,跪在這里的我就是那個懵懂孩童的親生父親哪!

我的淚水最終流淌出來我知道,我這個父親給兒子帶去了無盡的恥辱與深深的痛苦。

父親的形象在兒子心中究竟是高大的國家干部還是一個模糊的背影,我至今都不清楚,兒子也一直沒跟我說過,我們父子的兩顆心之間始終存在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但是我相信,父親曾經是兒子弱小肩膀的堅實依靠,是他夢中的寧靜港灣。而現在,我那副??????那副難堪的模樣擊碎了兒子的夢,父親的形象在他心中已經徹底坍塌,兒子離他的父親我也越來越遠!

那年,兒子只有九歲,那些事他看不明白也想不清楚。

我最終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判了五年徒刑,押送到縣青龍山林場監獄服刑。刑滿釋放後,我又被強制留場接受監督勞動,直到1977年才得以平反。整整十年的時間,我的親生兒子只來看過他的父親兩次!

林場監獄本來是由林場職工的宿舍臨時改建的,兩排平房,圍上高高的院牆,里面的設施極為簡單。獄中剛開始關的全是我這樣的政治犯,我們這樣的人一般是不會逃跑的,所以除了按時作息、出工,行動上還是比較自由。但是對我們的思想管理非常的嚴格,常常要開交心會、檢討會,每周還要寫一份思想匯報。那時,監獄里沒有會客室,家屬來了就在大院內見面,晚上就與我們一起住在監房里。

剛到林場,我大來看我,給我帶來一些衣物。那時我已經知道,老婆自殺前將兒子送回老家交給了我大,見了他老人家我就急忙問家里怎么樣了,兒子怎么樣了?問著問著,我的眼淚就出來了。我大安慰我說,家里都好,你兒子也很好很乖,叫我不要掛念。我大臨走時,我獲准可以出去送他,走到山口,我對我大說,大,家里一切都要靠您,我知道您忙,沒時間您就別來了,山道難走啊!我大沒做聲,他轉過身去,沿著小徑默默前行。突然,他背對著我大聲說,下次,下次大一定帶小鋼來看你。

暑假的時候兒子終於來了,一起來的還有他三舅,他緊緊抓著兒子的胳膊,將他推到我面前。後來我才知道,兒子不肯來見我,我大沒辦法只好央他三舅硬把他拖了來,那可是幾十里的山路,兒子就一直在他三舅手里掙扎。

兒子長高了,卻瘦了!他站在那,雙手捏著衣角,深深地埋著頭。

看著日夜思念的兒子,我心里很難受,我暗暗地對自己說,別流淚、別流淚,爸爸的樣子應該是個堅強的男子漢。見兒子之前,我特地換了一身干凈衣服,還梳了頭我忘不了自己曾經帶給兒子的恥辱,我要給兒子一個好形象。

我故意堆著滿臉笑容,蹲在他身前,歪仰著頭看著他,說:「兒子,我是爸爸啊!叫爸爸。」

他三舅也在旁邊推他讓他叫,可兒子一直低著頭不言語。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兒子,淚水奪眶而出。「兒呀,爸想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