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臉色立即好看了些。
「還有,」老鄭又假裝害怕地看了看父親。「他們說您不愛惜公物。」
父親的臉色又變了。
「說您那輛吉普車,如果軲轆還能轉的話,就一定不會停下來。」
已經有人在偷笑,父親臉色緩和了些。
「他們還說,」老鄭與老倪互相看著直樂。「說您不講究衛生。」
「嗯。」父親這會兒倒是點頭承認,只是依然綳著個臉。
「您那件軍大衣我們每個人差不多都穿過,他們說這樣容易傳染疾病。」
我們再也忍不住了,全都笑得稀里嘩啦、七葷八素。
老父親從石凳上掙起身子,舉起拳頭笑罵:「小鄭,你個死老頭子,看我今兒不揍扁你。」
老鄭早躲到人從中去了,邊躲還邊喊:「別打別打,老部長,這都是林一楓暗中指使的,要打打他。」
父親轉過頭來,看見我已經笑彎了腰,他頓時明白了一切,拳頭就奔著我來了。我也沒躲,反而低下腦袋,打算讓他老人家出出氣。父親的拳頭落到我頭上,再一次變成了一根小指頭,依然是輕輕地敲了我一下,還是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死小子,你記著!」
然後,父親回頭對一眾老友說:「你們以為我寵著他,你看他那乖巧的樣兒,我還舍得打他,舍得罵他嗎?」
這就是我的父親,最關心我、最照顧我、也最疼愛我的父親,我政治生涯的引路人。
整個下午就是在這樣的笑鬧中過去的,也沒幾個人下棋。
我抬頭看看天色不早了,就對父親說:「父親,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是該走了,天黑了騎車不方便。」父親凡事總是為我考慮,讓我感到心里暖烘烘的。
半路上,我們順道去了父親的住處給他取了些衣物。父親看著住了十多年的地方有點戀戀不舍的,我就說,我恨這地方。父親奇怪地問,為啥?我說,它霸占了我父親十多年咧。父親哈哈大笑,兒子,走吧走吧,不然下次你都不會陪我回來了。
回到家,我扶他老人家在沙發上坐下,給他倒了杯茶,打開電視讓他看,然後,我拿著他的衣物就往自己房間走。
父親喊住我:「一楓,我還是住客房吧。」
「哪怎么行?住客房多不方便,跟我住一屋我好照顧您呢。」
父親說:「兒子,我能照顧自己,這么多年我不都是這么過來的?」
我勸他說:「父親,您這歲數一年老一年,總不能永遠不讓我照顧您吧。」
我又央求著他說:「父親,這夏天還好說,到了冬天天一冷,你有啥事,兒子還得半夜爬起來呢。您兒子也是六十的人了,您就可憐可憐兒子我吧。」
父親最心疼他兒子,終究還是聽不得這句話,猶猶豫豫地由著我把東西放進我房間。
吃過飯我要伺候他洗澡,老人家又不答應,他說他自己行的,我不由他分說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