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在明,滇南在暗,李逸可知他自個的處境如今只怕比他更險?
李逸見世子目露驚痛看著自己,心中頓時跟著難受,一時再顧不得,伸手抱緊其淵,在他耳邊道:「快走!別擔心我。」
李逸說完,抓著世子兩臂好讓他看清自己,「翌日若要兵戎相見,你我戰場見便是!大丈夫要死也要橫卧沙場,你若在京畿沒了命,何等窩囊,我斷不能看你這般了局!」
言畢,李逸松手,狠著心要將世子推離。
趙淵一把回抓住他,急切道:「歡安,宮里恐要生變!你祭地郊祀那日,一定要小心!」
李逸愣住,足足過了幾息才恍然醒悟,「其淵,你哪里來的消息?!」
趙淵再不肯答。
殿外有腳步聲漸近,太常卿立於門外道:「給殿下問安,時辰差不多了,請殿下回宮。」
李逸張口還想拖延,趙淵直朝他搖頭,李逸亦知不該讓人起疑,縱有千般不舍,終狠下心對外頭應道:「知道了,勞卿安排。」
太常卿離去,殿外隨時會有內侍前來敲門,李逸腦中亂哄哄再無力思考,只知分別在即。
腳步聲很快再度傳來,趙淵伸手,右掌流連在李逸臉頰上,兩人相視,未有道別,趙淵陡然轉身,從屏風後消失在了屋內。
李逸忍著不去抬頭望梁,內侍得了允許,推門魚貫而入,鑾儀衛已在白玉階下威然升起儀仗。
李逸闊步行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
離祭祀大典還有三日,諸事齊備,李逸頭戴金翼冠,身著袞龍袍,乘輿離宮。
龍輿前有引路大臣十人,旁跟扈隨大臣二十人,四面鑾儀衛近百,皆錦衣佩刀,或持長槍或背強弓利矢,護衛在側,後頭是長長的隨駕王公文武各官。
隨駕隊伍一路西至延平門,李逸下輿換輦,留守的百官已分立左右等候多時,咸朝服跪送皇太孫,恭禮齊整,口頌祝詞,只待太孫歸來再迎。
尚有無數百姓,退在主街之外,烏壓壓跪禮膜拜。
彼時禮樂齊奏,聲中導引鼓吹,西城門緩緩而開。
所有庄嚴禮儀,宏大繁盛,一如九五帝尊親臨。
曉是李逸做了十多年皇太孫,見慣了排場,真正百官只對他一人俯首,眾生皆在腳下也不過此刻,無論是誰唯被這御極的皇權震撼不已。
禮之所至,皆為統治。
等到了京郊祭地的當日,皇太孫一身華章冕服,自右門入方澤。
韶樂齊奏時,李逸就位,升起祭壇。
眾王公諸侯分班立於大殿前階之上,其後,是無數文武官員立於階下廣場之中。
李逸一面進香,獻玉,一面祈禱宮中能平安無事。
出宮前,李逸已旁敲側擊過父王,只說戰事將近,怕有歹人會窺伺大內。
太子當時疑惑地看著李逸,「我兒何出此言?」
李逸只模模糊糊道:「對滇南用兵之事雖秘,只靠日子越近,怕看出的人會越多,尤其是兵部,最難一絲消息不透。
到了這等時候,我看史書上謀密事,多有功虧一簣的,又多在最後時機。還請父王小心為上。」
太子聽聞點了點頭,「我兒所慮甚周,孤會有所提防,你去郊祀那日,鑾儀衛亦會多調人手暗中保護,另待京畿大營撥出兵馬護百官隨行。」
李逸尋思其淵說的是宮中有變,他倒是不擔心自個,從政治重要度上來說,他也是最不重要的一個,三號人物即便出事也影響不了大局,自然不會有人花大力氣來針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