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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接過,湊到鼻尖深深嗅聞,狹長的桃花眼半開半合,緋紅的菱唇似翹非翹,顯得極其陶醉。

不足四尺五寸的孩子身量還十分瘦弱,裹著一件煙灰色錦緞排穗褂,一根石青色鑲玉帶勾勒出纖細的腰肢,呼啦啦的秋風灌進空盪的袖袍里,拈花而笑的身姿真有股乘風而去的飄逸神秀之美。

鵲兒這才發現,環三爺的長相其實並不遜色於寶二爺。只是寶二爺貴氣明朗,而他則完完全全繼承了趙姨娘的靡麗。這種靡麗本就少了端庄,再加上原來三爺慣愛哈腰弓背,眼珠子亂瞟,鬼祟流氣的舉止硬生生使這靡麗變成了惹人厭惡的庸俗。

但現在不同了,自從碰壞了腦袋,環三爺再也不鬼鬼祟祟的瞟人,而是用他那雙渙散地、漆黑地、幽深地瞳仁直勾勾盯著你。他的目光里仿佛裹挾著什么無形的東西,一絲兒一絲兒鑽進皮肉,鑽進心肺,鑽進骨髓,把你藏得最深最隱秘的陰私都勾出來。這份沉郁的氣質在那靡麗外表的襯托下竟有種魔魅的吸引力,叫人想看,卻也不敢多看。

想到這里,鵲兒抖了抖,再瞄向環三爺時,額角流下一滴碩大的汗水。

只見那孩子完全沒了之前的飄逸神秀,正微眯著眼,不顧花莖上尖利的刺兒,將幾朵月季拽在掌心用力揉碎,暗紅的花汁從指縫沁出,順著雪白的皓腕流入衣袖,染濕了一大片布料。而他卻似毫無所覺,攤開掌心忘情嗅聞花朵被摧毀後散發的更濃郁,更純粹的氣味。

「只有糜爛的花朵,聞起來才醉人。你說是不是?」賈環甩掉掌心的花泥,用帕子慢條斯理的擦拭,然後轉臉沖鵲兒微笑。看見美麗的東西,他總是壓抑不住心底的破壞欲,下次得稍微克制點。

「環,環三爺說的是。」鵲兒忍不住後退兩步,臉色微微泛白。

寶二爺愛花惜花,花瓣掉落到地上他都不忍心踐踏,硬要人掃進池水里隨風流去,林姑娘更有個花冢,為飄零的花祭奠。賈府里的人哪怕不像兩人那般心思純稚爛漫,面上也要做出個憐惜的樣兒來,何曾見過這等摧花狂魔?

環三爺揉爛花朵的淺笑很美,很艷,卻無端端透著股邪氣,叫人止不住猜想,他待人是否也像待花一樣,上一秒還溫情繾綣,下一秒便無情摧頹。

鵲兒不得不承認,現在的環三爺很叫人害怕,她連對視都不敢,更何談像以前那般挑釁犟嘴。

匆匆趕來的趙姨娘解救了水深火熱中的鵲兒,「環兒,大夫來了,快跟我回去。」說著,拽了人便走。

大夫解開紗布,語氣略微驚訝,「咦,這才四天傷口就好了?」不過孩子的恢復力本就很強,他並沒多想,繼續把脈。

賈環知道自己的異能目前還很微弱,並不會惹人懷疑,也就沒有多做掩飾。這輩子缺了快速提升等級的晶核,他的能力只能一點一點磨練,注定到不了逆天的程度,但這是個沒多大危險的世界,只要研習一身無雙醫術做掩飾也便夠了。他上輩子是學西醫的,獨自生活時嘗遍百草,盡知葯性,改學中醫不是難事。

把完脈,趙姨娘沖大夫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外間輕聲交談。

「怎樣?還有治嗎?」

「從脈象上看,令公子無甚大礙。」

「怎會無事?每天胡吃海塞沒見有個飽肚兒的時候,吃完了就對著日頭傻笑,看個花兒草兒鳥兒魚兒能看上一整天,脾氣陰陰陽陽難以捉摸,怎會無事?」

「那是傷到神魂了才致痴傻,恕老夫醫術淺薄,無能為力,您另尋高明吧。」

大夫做了個揖,背著葯箱匆匆離開。

趙姨娘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