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扣住,齊木大腦陣陣空白,在想怎么解釋,可惜半個字也說不出口,氣氛極為壓抑。淵落走得很快,整整半個時辰過去,終於停下,齊木被拉得一個踉蹌,差點撞在牆上。
詭秘的巨門外,兩尊龐大的鬼神石像森然而立。淵落一把推開石門,沉重的響聲在偌大的空間中回盪,振聾發聵。
「進去。」
冰冷的嗓音在耳畔響起,齊木一個激靈,整個清醒了,他驚詫地看著尊上,像是沒聽清。
「什么?」
淵落氣勢凜冽,森冷眸光讓齊木渾身發毛,忍不住想要後退,卻硬生生克制住懼意。
「讓你進去就進去,乖乖在這里等著,得再亂跑。」
門內一片虛無,混沌霧氣擋住視線。齊木往內看了看,又緩緩地轉過頭。
「為什么?」
「閉嘴,滾進去。」嗓音冰寒,隱怒之氣簡直如出一轍。
齊木猛地一頓,渾身發毛,忐忑不安的情緒一瞬間平靜下來,琥珀色的眸子帶著嘲諷,道:「你不是尊上,你究竟是誰!」
淵落愕然:「你敢忤逆本尊?」
「別裝了,你不是。尊上就是再生氣,也不可能把我往死門里送,這里頭是陰獄彼端,進去可就出不來了。」
齊木指了指門內,又放下,淡淡道,「本尊這個自稱,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說。」
被拆穿,再裝下去也沒意思,或者說那人本就沒打算裝下去。
幾乎是齊木看穿的剎那,那種凜冽寒氣便沉寂了,手上類似尊上的冰冷也被溫潤取代,他隨手扔了一物進死門,兩座石雕震動,厚重的石門轟然緊閉。
石門關閉,偌大的古洞內,最危險的就是眼前這人,齊木警惕萬分,身體卻率先放下防備。熟悉的悸動自骨髓傳遍全身,齊木想到暮鈺臨死前的話,猛然一僵,冷冷道:「昊天殿主!」
宮漠已經變回原樣,面上帶著久居高位者的肅然,聞言,眼里透著一絲憐憫。
「你自以為很懂魔尊,認定他不會殺你?就憑一張面具一點聲音就跟著本君走了這么久,若不是本君厭倦了把你帶到這里,不露出破綻,你根本認不出來。」
齊木皺眉,想甩開他的手卻怎么也掙脫不開。
「這與你無關。」
宮漠繼續道:「你連他長什么樣都不知道,連他以前經歷過什么事也毫不了解,你知道魔尊最執著的是什么?你除了知道他的名字,還懂哪些?」
往日被刻意忽略的掩蓋的不想去提不想思考的……硬生生揭開,血淋淋的。
齊木面無表情道:「多謝昊天殿主提醒,雖然我不介意這些。」
「就因為你喜歡他?」
「是又如何。」
宮漠覺得可笑:「你說喜歡魔尊,卻不想把他據為己有,反倒贊同魔尊和仙塵在一起,放任他們糾纏不清,你沒有別的心思?」
不能觸怒此人,齊木並不確定這人會不會殺他,一旦打起來驚動這兩尊石像,唯一一條路被封,再深入就難了。
但此刻齊木根本做不到面面俱到,宮漠說的每句話都讓齊木很煩躁,若可以他恨不得殺了這人。他想得很簡單,就是再尖銳的問題,也輪不到外人來提醒。
齊木道:「別以為所有人都跟魔族一樣,比起歡愉一時我更不願尊上受挫,更何況這些不是我能決定的。昊天殿主若是舍不得那位,不妨多為他想想,一旦兩人對立會有什么後果,想必昊天殿主比我更清楚。這世上多得是情義不能兩全,有些事,若是太執著,不如放手。」
執著的下場,會是暮鈺和鳳顏那樣。
宮漠神色微微僵硬,他從沒想過齊木會說出這番話,只覺萬分可笑,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斂了笑意,恢復平靜。
扣住齊木的手腕,抬起,右手與手腕脫節,呈不自然扭曲,指骨根根掰斷。
宮漠問道:「疼嗎?」
齊木並未掙扎。
「不疼。」
宮漠道:「那你和個死人有什么兩樣,無痛無感,你這樣也算活著嗎?你連心痛都感覺不到,有什么資格談愛。」
齊木臉色煞白。
宮漠嗓音低緩,透著蠱惑,溫潤的熱氣噴薄在面頰上。
「看在你可憐又無知到這個份上,好心告訴你個秘密。感受到了嗎,骨髓深處,在你的體內,有好玩的小東西……」
陣陣酥麻從渾身上下傳來,仿佛由內而外一塊塊血肉骸骨正在被吞食,能聽到體內各處啃噬的摩擦聲,皮下有凸起迅速爬遍全身,能清晰地『看到』那個東西,沿著筋脈啃噬血肉,最後沒入骨中游走。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體內的蠱蟲異動,齊木臉色白得嚇人,豆大的汗珠從額上落下,他抬頭,眼神陰冷得嚇人。
「……是你下的!」
「不是本君下的,不過卻是本君養的。這小東西寶貴得很,大陸僅有一對,妙用無窮,包括隱藏你的血脈,變得無痛無感,骨中蠱吞噬魔氣,讓你就算丹田破碎還能從魔尊那兒吸靈氣,讓你潛意思里認為非他不可……」
「你想說什么!」
「想告訴你,魔尊明知道你需要吸納靈氣,便給你吸納,讓你離不開他。他知道你體內有蠱,卻不幫你去除,只用你的軀體渡他體內魔氣,從頭到尾不過是利用你罷了。」
齊木冷笑:「我會信你?」
石人師父說過這蠱就是尊上也解不了!
宮漠嗤笑:「你娘當初求本君把這神蠱給她親兒子下了,似乎是為了復仇?復仇後便會解除,否則蠱蟲無解,生生世世都得此枷鎖,就算你死了,下輩子下下輩子體內蠱毒不消。」
齊木打了個寒顫:「你認識那女……我娘。」
這世上唯有半真半假的話讓混亂之人找不出任何破綻。
宮漠道:「尊上最看重之物天下皆知,唯獨你不明不白。既然你娘是仙族遺孤,魔尊滅了整個仙族而悔恨至今,會救下你也是情理之中。」
魔尊滅了整個仙族!
齊木萬千情緒被這句話割得支離破碎,頓時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