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崎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半響,才慢吞吞地回:「晚安。」
這次他沒有再回。喬崎放下手機,翻了個身,面對著黑漆漆的窗外,胸腔中一直充斥一種微妙的感覺,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感,讓人的思維都不禁慢了下來。她從來未和任何人在夜晚用短信這種方式來互道晚安,當然,這也是第一次,她接到來自異性的深夜問候。
長夜漫漫,城市男女,難會有孤枕難眠的時刻。喬崎眯眼盯著天花板,一直到深夜一點多才睡著。
而那邊的席川,在到那條來自喬崎的晚安問候短信時,身體瞬間綳直,臉上浮出了可疑的緋紅;之後,他握緊手機,鎖好保險箱,步伐快速地走出了書房。一路飛奔到自己的工作室,動作麻利地換上衣服,隨後坐在一張古檀木做的椅子上,雙手合十貼在額前,一動不動地在詭異而陰森的房間內做沉思狀;這時,周圍的冰櫃都自動打開,最近送來的新鮮屍體將其團團包圍住。整個畫面恐怖而蒼白,但中間的人卻是鮮活的、有感情的、心潮澎湃,甚至可以說是神采飛揚的。
五分鍾後,他赤著腳走到實驗台處,將上面那把致的小提琴拿了過來。
他要發泄自己的情感。
不得不說,這樣的場景的確十分滲人。高大的男人站在一群冒著寒氣的屍體中,緩緩將小提琴架好,修長的手指在空中揮舞了幾下,然後將琴弓靠近琴弦……
激昂的曲子響徹整個房間。曲調時而歡快,時而舒緩;時而低沉,時而高昂,就像演奏的這個男人此刻的心情。席川覺得自己正身處於中世紀的倫敦街頭,對面的女孩兒穿著復古的衣裙,噙著笑緩緩走來。她應該長著一顆美麗的淚痣,皮膚白皙,眼神倔強而堅強;最後,女孩兒提起裙邊,高興地撲倒他懷里……嗯,這恰到好處地詮釋了他的心情。
這首曲子是克萊斯勒的《愛的歡樂》,冰冷的房間也因為它而燥熱起來,無數個歡快因子充斥周圍。
升高,降落,躊躇,直面……
「真是完美。」
曲子結束後,席川睜開眼睛,墨黑的瞳孔里滿是歡快。這時,冰櫃也隨之而退了回去,整個室內又變得空曠起來。他拿著小提琴站在中央,嘴角微揚,意猶未盡。
這又是個非常好的開端。他今晚很開心。
那兩個簡短的字,就足以讓他又靠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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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恆遠站在空曠的街頭,雙手插兜,目光焦急地盯著不遠處的車站。
深夜的街頭人十分少,空曠冷寂,倒有幾分滲人的寒意。他搓了搓手,拿出手機看看時間:凌晨一點半。
旁邊的司機小張面帶困意地對他說:「鄭警官,宮小姐什么時候來啊?」
鄭恆遠皺眉,又望了望那邊:「再等等,應該馬上就來了。」說完,他看向小張,「要不,你先去車里,我一個人在外面等就行了。」
小張實在是止不住困意,面帶歉疚地進了旁邊的黑色奧迪。
鄭恆遠面色焦慮地再次拿出手機,猶豫了幾秒,撥通了宮靜的號碼。正准備把手機貼近耳朵,旁邊就響起一陣熟悉的鈴聲,他回頭一看,臉色蒼白的女人一襲黑衣,拿著手提包正朝這邊走過來。
空氣有些干,他動了動喉結,語氣艱澀地問:「怎么朝那個方向來的?」
宮靜有些不好意思:「打車的那個司機起初走錯路了……沒耽誤你工作吧?」
「沒有,我和別人換的班。」鄭恆遠把目光飄向對面的霓虹燈上,張了張嘴,艱難地問她,「你,有心理准備了嗎?」
宮靜身體有一瞬間是僵硬的,不過很快她就勉強地笑笑:「我和他不可能的,他說過他還愛著他的妻子。所以,這個孩子不能留。」
「……上車吧。」鄭恆遠迅速轉移了話題,「小張已經等得快睡著了。」
宮靜微微扯唇,走到奧迪車前,正視面前的微胖男人:「恆遠,謝謝你了。」
鄭恆遠沒說話,只是動作僵硬地替她打開了後座的車門,自己則坐到了小張旁邊。
一路上,他都忍著沒轉過頭去指責後面的女人,指責她為什么要去當第三者,為什么要糟蹋自己。可想想,自己根本沒有資格。鄭恆遠沉默地看向窗外,心情還是不能平復,就像他今晚接到她突來的電話,聽到她口中的話時那般震驚。他先前也察覺到了一些風聲,以為她最多就是有了心儀的男性,可沒想到,她竟然去插足別人的家庭。
這樣的宮靜,真的是自己認識了十年的那個宮靜嗎?他忽然想起之前喬崎對她的態度,現在卻是一陣唏噓。
哎,到底是自己太笨了。
車子出了四環,眼看著就要進入郊區了,宮靜半路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
面色平靜的女人徒然變得驚慌起來,鄭恆遠從後視鏡看過去,她拿著手機的手甚至在發抖。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她支支吾吾地說。
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她的聲音立刻變得尖利起來:「你有什么資格來指責我?不是你的,你綁也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