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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都是人們所虛構出來,加大誇張,隨意捏合,人為制造的一種思想奢侈品。

他的父母都是為人嚴謹、克己復禮的大學教授,既古板,又偏執,他們對內相敬如賓,對外禮貌待人,堅信人只要生存在社會上就必須這樣,講求克制,崇尚德行,遵行常規,把聲譽看的比一切都重要,唯恐落了別人半句口實,被人戳爛脊梁骨。

時光瑞也正是在這種環境下被長大,他面對這一切,看的一天比一天更清楚,過的一天比一天更壓抑。他不負父母的塑造,習慣了自我壓制,獲得了無數名譽,成為一個父母眼里的「合格品」,一個人際中的好榜樣。

然而他內心卻像是埋藏了一只蠱蟲,在人後,在深夜,在誰都看不到的地方發作,在他的血肉之下蠢蠢欲動,在他的靈魂里凶很掙扎,另他慌,使他痛,讓他恨。不得其解。

時光瑞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像一個氣球。眼看著他被吹氣,眼看著它越來越大,眼看著它被塑成完美的形狀,被緊緊扎好。等待一根刺。

第一次嘗試女裝是在初中的時候,鄰居在父母前笑他文文靜靜不像個青春期的男孩子,倒像個女孩。那時的他並無任何感受,卻立刻被父母斥走,在轉身的一瞬間,他看到了總是在人前保持平和的父母臉上,頭一次露出了不豫的神色。

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愉悅感。

當晚,他躲在自己的房間里,脫光了所有的衣物,站在鏡子前細細觀察自己的身體,想象自己是個女人。

後來,他開始偷偷買來女生的衣服飾品,試著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女人的樣子。深夜無人亦無聲,他穿著薄薄的裙子躺在床上,看著漆黑一片的半空,內心是安逸而平靜的。那只可惡的蠱蟲終於安靜了。

為什么呢?時光瑞想過這個問題。後來,他知道自己這是一種反常規心理,一開始是因為擺脫父母控制、釋放壓力的快感,再後來,這種習慣逐漸成癮,便造就了一種癖好。這種癖好不為人知,只屬於自己,由自己控制獨自享受其所帶來的滿足感,由此難以自拔,愈陷愈深。

他依然克制,冷漠,禮貌,將自己融入這個社會,在其中成為一個正常人,功成名立,人人向往。這是家庭帶給他的無法改變的影響。然而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再屬於一個正常人了。

他開始厭惡自己的男性特征,他憎恨那里不受自己控制,排斥由那里獲取的快感。他潛意識里覺得那里不該長在自己身上,它長錯了地方,它不屬於自己,那種感覺不該這樣出現,它讓人厭憎。

時光瑞不是性別認同障礙症患者,他不曾有過一點自己是女人的意識,更不沒有想過徹徹底底的變成女人。他之所以癖好女裝,熱衷於扮成女人,只因唯有這樣,才能讓他內心平靜下來,甚至偶爾能體會到一點悸動,或者說,感受到一點正常人所謂的感情。

至於他的父母,身為大學教授的他們絕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是個毫無感情的變態,但諷刺的是,後來時光瑞也得到了一個教授的稱號,站在所謂神聖的講台上,刻板嚴謹地傳道授業解惑。沒有人知道他厚厚的西裝下,隱藏的是性感的女式內衣褲;正常人的身體里,堂而皇之的站著一個連自己都覺得不堪的靈魂。

他沒有感情,因此不愛任何人;沒有欲望,因此也不需要愛任何人。在國外的時候,心理醫生曾診斷他為無性戀者,終其一生只會孤單到老,寂寞而去。他無動於衷。

直到他遇到了陳章。

一開始時光瑞並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么,那種內心巨大的悸動與詭異的窒悶感讓他忍不住感到懼怕,讓他想逃,逃得遠遠的一個人躲起來,可他做不到。他無能為力。

他看見自己站在一座巍峨的雪山腳下,頭頂是鋪天蓋地的雪崩,伴隨著滾滾雷鳴,不給他一點思考的時間,便轟然而下;亦或是身處無遮無避的荒野平原,有漫無邊際的滂沱大雨傾盆直落,砸的他茫然無措,束手就擒;他發現自己已然處於深海,無依無靠,溫靜安詳,眼前是晃晃的模糊光斑,暖暖的暗流撫過赤裸的皮膚,身體還在不斷地下沉,下沉。

原來之前所遭受忍耐的所有,就是為了交換如今一個措手不及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