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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奴阿真 長安小郎君 1286 字 2021-03-23

「小奴不敢!小奴告退!」我這才徹底清醒,迅速磕了一個頭後連忙跑到了離他們最遠的牆角。

我這里驚情甫定,正縮在馬廄一角,長公子又來到了後院,手上拿著一頂冪蘺,跑得氣喘吁吁,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樣。

「公主……公主讓我…好找!我不是同你說等待片刻,怎么…怎么就自己走了呢?連侍女也不帶!」

「呵呵呵,蕭郎你擔心啦?我們不是要出去馳馬嗎?所以我索性來這里等你啦!沒想到府上的馬廄如此寬敞!」

「你啊,真是頑皮!這種地方不是你該來的,下次等我把馬牽到正門去,你在那兒等著我。」

原來,這長公子急三火四的是來尋妻的。看他二人互相關切的情狀,倒十分恩愛。算起來,長公子要比公主年長八九歲,又生性敦厚寬容,自然是很寵愛這秀麗可人的小嬌妻的。

這對新婚夫妻便在那院子中央你儂我儂,無限情深,一個幫對方拭汗,一個為對方戴冪蘺,竟疏忽了一旁默默站了許久的十八公子,尤以方才長公子進來,連個招呼都沒和他打。片刻後,公子悄悄離開,亦未驚動他們,只是轉身之前,嘴角勾起一絲奇怪的笑容,不是高興,也不是羨慕,就那么些微的一下子,令人難猜。

又到了燈火闌珊之時,我細思起所有的事情,終究還是淚如雨下,興許是憋得久了,怎么都不住,哭得渾身顫抖攣縮,氣都喘不上來。我又怕自己不小心放出聲來,折了一截木枝咬在口中,時間一久,口唇都磨出血來,那股子腥甜在舌上、嗓內彌散開來,令人作嘔。

我當真怨啊!上天既給了我這般坎坷亂離之命運,又為何令我目達耳通,心如明鏡,生生又添了幾萬分痛苦,若是痴傻無知,心拙口夯,便苟延殘喘亦能了此殘生,何以如今日,明知得不到,卻又忘不了,明知是苦海,卻又偏要跳……

我就像一粒塵埃,半點由不得自己。

十八公子搬離府邸的日子是六月初四,巧巧的,又是六月初四。我這整整十三年的人生里又多了一個值得「紀念」的六月初四。

早上寅正兩刻,一小奴來傳話,說十八公子遷居的一切事宜已經停妥,令我把那兩匹馬駒准備好,辰時牽到正門,隨行去往新宅。其實,昨日我便給這兩匹馬重釘了掌,又一夜不眠,點著燈籠將它們從牙口到全身都洗刷了一遍,套上了新的繩轡,早就准備好了。在等待的時間里,我就學著公子每次來撫摸馬兒的動作手勢去撫摸它們,每撫摸一下,心里就不自覺地發痛,是干痛,像被尖銳的鐵鉤生扯著。

「小馬,你們以後還會記得我嗎?一定要記得我啊……」

我自說自話,驀地眼淚便溢出來了。自那夜哭完後,淚水總是能輕易就掉下來,再也不能向前幾年那樣忍住了。不知過了多久,日光漸強起來,辰時快到了。我最後撫了撫馬兒向它們道別,又將自己的臉朝他們貼了又貼,然後兩手各拉一匹,走出了馬廄。

「不!我給你們取個名字吧!」

我突然想到,似人要取名字一般,我既養了它們一場,臨別了,卻連個名字都沒給它們,來日就算它們沒有忘記我,我又何以懷念它們呢?它們可不同於別的馬兒。便念及此,我停下了腳步,對著它們又重新打量起來:它們毛色一樣,性情也相近,肥瘦也不差,唯一便是那雙眼睛,一匹偏長,另一匹略圓……

「那么,你叫未央,你是齊光。」

我思忖片刻,終將那眼睛偏長者名曰未央,略圓者則稱齊光。只因想到屈子九歌的第二篇雲中君,有句雲「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謇將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便擇了其中二詞,倒也十分盡意了。

終於要送它們走了。從後門出去至正門,不過百十來步,我卻足足走了平常四五倍的時間,而遠遠一看,正門前兩駕輕車小乘前後排著,數十名仆從兩列成隊,早已是整裝待發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