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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奴阿真 長安小郎君 1274 字 2021-03-23

來,他對我說過許多次相同的話。只是這一次,卻總覺多了一些未盡之意。不知是不是我傷得太重,有些糊塗了。

四五日後,我可以坐起身了,只是滿頭滿頸纏著厚厚的白布,令我不能動彈,話也說不得幾句。徐道離告訴我,十八公子的那一鞭子生生撕開了我頸部最要緊的血脈,傷口又深又長,將來愈合之後也會終身留下明顯的疤痕,影響容貌。他講得聲音發顫,萬般不忍,又說必會幫我尋遍名醫除去傷疤,可,我當真一點也不在乎。畢竟,我心里想著的,只是傷我之人,容貌又算什么。

「先生,你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嗎?給我說說當時的情形吧。」我低著眼睛,有些懇求他的意思,傷處因口唇的輕啟而扯得略微疼痛,教我皺眉。

「好好好,我說給你聽,你不要輕易說話!」他眉眼擠到了一處,倉皇而又憂慮,待看我平息了少許才開口,且一開口就是怒意沖沖,「那日我聞訊趕來,你已倒在血泊之中,而那個蕭十八還在醉生夢死,長公子也在,已命人將他制住。若非看你傷重拖延不得,我必定當場就報還給他!後來長公子要請大夫來給你醫治,我怕暴露你女孩兒身份,便自己攬下這事,只說與你投契早結了兄弟,你的事該由我照拂,長公子急於處分蕭十八,一時也不管。至於這蕭十八為何發瘋,且不過是因為同僚之間以蕭公罷相被貶之事對他譏諷取笑,他心高氣傲又歷來順風順水,受不住便積恨在心,酗酒鬧事。我素日還看他意氣風發,待人和善,以為不凡,竟未曾想是這種綉花枕頭,不堪一擊!我以前還要你自薦給他做仆從,簡直是……唉!」

果然還是如我所料,十八公子在老爺失勢之後,處境變得這般落魄。任憑徐道離如何怨憤相加,我的心里只深深為他感到心痛。他沒有蕭府這家大業大的根基,也不像長公子有皇女為妻,但偏又是蕭氏一系,承襲了祖宗的榮光,所以也要為老爺的事擔負壓力。他的不堪一擊,必定也充滿了無奈與不甘吧。我這樣想著,越發覺得他可憐。

「這也…未必都是他的錯啊……」我終究還是想為他反駁一句,並不怪徐道離生氣,只是慰我自己的心吧,不想覺得他太不幸。

「你……你不要說話。」徐道離先是驚詫,然後神色一頓,還是關心起我的傷口。

我自然知道自己的話在他聽來十分有歧義,但早已想好了要怎么圓回來,便對他搖頭淡淡一笑,「不礙的。我方才的意思是,他雖受不了譏諷做出錯事,可譏諷他的人也不對啊,真要論起來,該怪當今陛下。他高高在上一句話,便教人骨肉分離,受盡冷眼,他怎會為別人著想呢?」

「阿真……」徐道離忽然喚了我一聲,嗓音低沉,投向我的目光里也帶著不同尋常的疏離。我不懂,心里審視自己的言行,並不覺得有什么破綻。「嗯,我是覺得你該休息了,明日我會再請大夫來一趟。」他莞爾,樣子恢復如常。

「勞煩先生。」我以眼神略示以感激,想的是欠他幾次救命之恩,早就不知怎么還了。

從徐道離處寫來

徐道離看阿真歇下後,便自回到了住所,連日來的寸步不離也使他感到幾許疲憊。只是他心中幽幽懸著幾件事,到今日越發明顯地跳脫出來,故而並不得好好酣睡一場。

是時,月明星稀,徐道離和衣倚在坐床一側,身旁憑幾上放著一壺剛沏好的濃茶。這茶,濃到放了平日五倍的茶葉,是徐道離用來提神的。他不時抿上一口,再伴著深秋特有的靜謐,將那幾件幽幽心事來回忖量。未知過去多久,一個清晰的輪廓終於呈現。

徐道離早在知曉阿真女子身份的那天就猜到,阿真的身世必然和武德九年的玄武門之變有關,而當時玄武門之變並未持續許久,若是平常百姓家,最多就是連著幾天不敢出門,真要能造成命途巨變的人家,必定不是一般的門第,又看阿真那一手驚人好字,更不像普通人家能教養熏陶得出的,故此先一斷定,阿真的出身不是王族便是公卿。再來,阿真向自己追問武德九年發生的事之前,是先從皇帝的事跡問起的,這說明皇帝與她的身世有關。另外,蕭罷相之後,阿真和自己談話之間,竟將天子比作「閻羅」,雖則當時情狀如常,但細細體味起來,這詆毀天子的不敬之語不是尋常人能輕易開口的,卻被她表現得雲淡風輕,令自己差點疏忽,而這一點也一如今日,她明明是被蕭十八傷得幾乎送命,卻又將矛頭指向了皇帝,所以皇帝無疑是阿真心里憎恨的人。於是,徐道離將以上諸事湊在一處,得出了一個可靠的答案:阿真的家族在武德九年因玄武門之變而慘遭滅門,而她在逃亡路上曾遇追殺,好不容易活下來之後便心懷仇恨,常年憂思。最重要的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凶就是當今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