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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奴阿真 長安小郎君 1266 字 2021-03-23

又一夜與徐道離飲罷回宮,因是縱意多飲了些,身上酒氣略重,亦有些上頭,不好回屏院,便自往西海去,在那涼亭湊了一夜。囫圇一覺醒來已近巳時,滿身酒味汗臭,臉上臂上更被蚊蟲咬出幾個大包,又腫又癢,狼狽不已。我忍不住,眼見西海這一湖的水,不下了涼亭去至水邊,猛掬了幾捧沖洗頭面。這湖水果真清涼透心,我索性脫了鞋襪,撩起衣袍,挽高褲腿,往略深處走了些,足心傳來的涼爽,讓人神也提起來了。

卻不多時,正自痛快,忽聞幾步之遠的蘆葦叢外傳來一陣陣談笑聲,還愈發熱鬧。因怕被人發現,以為我故意潛伏偷聽,便匆匆上了岸想趕緊離開,可方穿戴好了腳步跨出去,卻恍惚間聽到什么玄武門之類的話,便走不動了。斟酌再三,我還是走近了去,置身叢中撥開一線縫隙細看。原來,李世民在那頭樹蔭下設了幾桌小宴,正招待幾個臣子,別人也罷,打頭一個恰就是曹國公李。

我小心翼翼,屏息凝神聽了半晌,總算略知了一二。這些大臣都是封疆在外的都督、長史,是回京述職的,如今臨別,皇帝在為他們餞行。也不知是不是之前聽岔了,這一時竟再未聽到類似「玄武門」的敏感之語,又思這場面,君臣和諧,其樂融融,哪里會有人提起那場浩劫,便再無興趣,搖了搖頭轉身離去。然而,也便就是這一轉身,那頭倒響起一句猶如當頭一棒的話語,那個聲音說:

「臣當年為報隱太子之仇率兵進攻玄武門,殺了屯營將軍敬君弘,陛下雖怒責於臣,卻到底不計前嫌,委臣廣州大任,此高天厚地之恩,臣終當以死奉答!」

我至今也不甚了解玄武門當日的具體緣故,還以為今生都沒機會了,可老天究竟開了眼。我震驚地回頭望去之時,李世民正笑著命內侍扶起那個殺我父親的人,而內侍口中敬稱他為「馮立將軍」。

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怒,或者是用什么情緒來表達,只忽然想起來,那天夜宴之後,也在這西海邊,我曾疑惑他李世民到底是怎樣的人,而今日依舊在此處,我終是有了答案一個全新的答案。

這場餞行宴從晌午一直持續到未時,我也一直等到未時。我對他們的其余話題皆不關心,就想當面問一問那個馮將軍。於是,看著小宴一散,眾人魚貫而退,我便繞出蘆葦叢跟了上去。我鐵了心,不想會有什么後果,只覺這機會不容錯過。跟了好長一段,我發現這些大臣都往一個方向出宮,且都是三三兩兩,前前後後地結伴而走,總不見那馮立落單,不擔憂,恐失了時機,一時情急智生,看自己正是著了伴讀時的圓領袍,索性假充女官,來個假傳聖意又何妨?

「馮立將軍請留步!陛下還有幾句話要對將軍交代。」

我這一喊,眾人皆停步回頭看向我,而那馮立倒也不起疑,便即走到我面前拘了一禮:

「不知陛下還有何言要教訓於臣的?」

我只是一笑,從容答道:「將軍去了便知。」

馮立仍不遲疑,答了一聲好,即轉身與其余眾人告辭,隨我往回走了。我想來唯有西海那處僻靜,適合談話,便一路煞有介事,將他騙到了涼亭。

「這……陛下在何處?你不是說陛下還有話要對臣說嗎?」馮立看著四下無人,這才不解地反問起來。

「沒有陛下,是小女有話要對將軍說!」我也不與他多周旋,只抓緊時間開門見山,並著意加重了口氣。看眼前此人,再怎么也是殺死我生身父親之人。

「你?!你是何人?竟敢假傳陛下口諭!」馮立立刻警覺起來,神情驟變,眼睛瞪得老大。

「我是阿真,全名叫做敬道真,生父敬君弘六年前是左屯衛軍的將領,馮將軍你應該認識的啊!你不是親手殺了他嗎?」我帶著冰冷地微笑回答,不留一絲的余地。

「你是……你是敬君弘的女兒?」他方才是怒,現在只剩了驚,臉色煞白,猛向後退了兩步,也再說不出話來。

「是啊!將軍當年手刃敬君弘之時可曾想到會有今天?!將軍想必也是有妻兒的,你的刀劍揮向他時又可曾將心比心地想過他的家人?!」我趁勢燎起一把怒火,向他逼近了幾步,抬手直指其鼻子,想這十五六年的忍辱偷生我也是有些怨氣的,縱知他非禍首,可今天既讓我碰上,一頓發泄是止不住的。「將軍要為隱太子盡忠,為什么不殺了李世民,反而要了個區區守將的性命?如今更是歸降了李世民,為其犬馬!我看來,將軍的忠好生下賤吶!」

他驚惶不已,身後又再無可退之處,張口剛要說些什么卻突然整個身子撲倒下去,跪在了我的腳前,臉都貼在地上。

「呵呵,將軍久經沙場,怎的我剛說了幾句就受不住了?!」我覺得可笑之極,此人看著強壯,頗有骨氣,卻誰知這般軟弱。

「馮立,你起來吧。」稍待,他未動彈我亦未開言,只聽身後驀然響起一句緩而沉的嗓音,而語氣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