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屈腿滾倒在地,膝蓋雙雙擦破,火辣辣地痛楚從撕翻開來的皮膚擴散開去。
他半坐起身,捂住膝蓋,面龐微微扭曲,秀氣的眉頭皺在一起。
腳崴了,站不起來。
回頭一望,兩個不明身份的人已然迎頭趕上。都是成年男子,追上他一個小孩子自然不在話下。
「小崽子跑得還挺快,」兩人之中,一個明顯處於首領地位的男子先上前來圍著他看,口中嘖嘖稱奇,「瞧這張臉,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封逸極其討厭這人粘膩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惡心得讓他想起鼻涕蟲。他見男子竟還伸出手欲摸自己的臉,半點不猶豫往男人臉上一抓,劃出幾道紅印,一條還滲出血來,痛得男人連連驚叫。
他稍稍松了口氣。
還好林澤沒來得及給本大爺剪指甲……
「賤貨敢刮花你爺爺的臉!活膩了吧!」
男人一巴掌把封逸甩倒,揪著他的頭發,一腳狠狠踩在他瘦小的背上。
「你就隨便發泄一下,別打破相了,不好賣。」他的同伙勸道。
封逸起初還能抵抗一陣,但男子下腳毫不留情,他下意識將身體往里蜷縮著,只感覺洪水般涌來的劇痛加之於身,後背與腿上全是火辣到麻木的痛感,一陣陣惡心泛上喉嚨。
但他連吐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的意識被一陣陣拉散模糊,咬了咬舌尖拼命保持清醒的狀態。胳膊無力地抱住腦袋,從軟發里流出一道血紅,順著蒼白發紫的面頰順流而下。凌亂濕冷的發絲間露出一只眼睛,目光在渙散與凝聚間掙扎著徘徊良久。
良久是多久?
暴怒的男人發泄了多久,就是多久。
封逸已經不在乎時間了。
可是就算一息尚存,意識朦朦朧朧,視野被血液與汗水浸潤得模糊不清,他也始終固執地緊盯著悄寂的街道口,等待一個人來。
只要能拖延時間的話……
林澤就可以找到他。
假裝成怯懦聽話的模樣可以少吃點苦頭,可是他不忍心讓死豬頭找不到自己。
在這里,那個混球,身邊沒一個朋友啊。
找不到本大爺,他會瘋掉的。
人販子終於踹夠了,把半昏過去的封逸往面包車里拖。
封逸使出吃奶的勁向他的臉吐了口唾沫,令他怒氣又蹭得一下子竄上來。
但那盛怒的一拳最終沒有落下。不知為何,他往後退了一步,嘴巴里罵罵咧咧的,注意力從封逸身上移開。
有人來了。
封逸感覺到一條帶著溫度的衣服蓋在了自己身上,熟悉的味道里蘊含著使人安心的神奇魔力。
耳邊傳來驚呼以及慘叫聲。
骨骼碎裂與血肉翻攪的動靜在夜里顯得格外凄慘。令人作嘔的游離的血腥味飄盪在空氣之間。
他來了。
棲息於深淵的龍王被觸及逆鱗,失控的魔神已經展開屠戮虐殺的修羅場。
與此同時,封逸緊綳的神終於松懈下來,困倦與痛覺鋪天蓋地地包圍了他。
他就這樣半昏半醒著趴了一段時間。等意識復蘇時,碰巧聽見人販子的哀嚎聲漸漸地微弱下去。
封逸從半昏厥中緩過勁來,努力睜開眼睛。
昏昏沉沉之間,他瞄見兩個不久前還趾高氣昂的男子已經血肉模糊地癱在地上,肢體詭異地扭曲著,時不時還抽搐一陣,翻出陰慘慘的白骨,簡直不成人樣。
就像是……被未畢業的醫學生解剖到一半,開始惡劣地玩弄起來的脊蛙。
真慘。連他這個受害者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