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么多嘈雜的聲音,少女只是輕聲喊了一聲爸,傅華整個人就頓了一下,轉頭時看到她站在那里,手一松。
校長終於從他手里掙脫了出來。
"小柔……"傅華眼睛通紅,強烈的憤怒讓他額頭青筋都突了出來,但見到女兒的那一剎那,他的臉色頓時就軟了下來。
她歪了歪頭,不解,"爸,你這是干什么呢?"
傅華看著她那雙平靜清澈的眼睛,一瞬間狼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緩了好一會兒才沙啞著聲音說:"小柔,爸爸都知道了。"
"哦。"她點點頭,問,"那你知道什么了呢?"
傅華深吸一口氣,"爸爸知道你……知道你在學校里受欺負……"
"哈。"
她忽然笑出了聲。
"是啊,廣播里剛才說了。"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眉眼之間透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哀傷,"我的父親,只有在看到我被人扔下樓梯,聽醫生說我身體出了問題,聽到別人說有人欺負我的時候,才會意識到他女兒原來受欺負了呀。"
"可是爸爸,你又知道什么呢?"她眼底閃過一絲悲哀,"你知道我曾經被他們一次次踐踏,一次次侮辱,還不能反抗,你知道殷嵐為了不讓別人看到我的臉,每天每天逼著我穿難看的衣服,戴丑陋的眼鏡,給我用過了期的化妝品,就等著看我毀容,你知道他們所有人,都覺得我惡心的讓他們吃不下飯,一個個恨不得把我扔到教室外面的垃圾桶里去,你知道殷嵐每天連坐公交車的錢都不給我,我只能穿著快要穿破了的鞋子,整整走路一個小時回到家里,卻連一頓飽飯都沒得吃。"
傅華整個人像是成了一塊石頭,怔怔的看著她。
就連他身後躲的遠遠的校長和副校長也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你是不是還知道,殷嵐那個女人,不光不讓我吃飽飯,穿正常的衣服,過普通人的生活,每天變著法的折磨我,她還把我媽媽最後留給我的東西全都拿走了。"她的語氣終於不再輕柔。
因為她終於說到了最讓她難以承受的一點。
"我連媽媽最後留給我的東西都沒有了,這些你知道嗎?你全都知道嗎?!"她幾乎是地吼了出來。
這些天以來,她這個所謂的父親,自以為對女兒的愧疚無法言說,於是盡力的想要彌補她,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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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除了知道她受的那點欺負,他還知道什么?
她曾經遭受的,那些侮辱,欺凌,踐踏,她每天每天,都生活在地獄之中,只有在睡夢中見到她的媽媽,才能獲得片刻的安寧。
每天一醒過來,就是噩夢的開始。
所以她恨不得去死,她甚至想過無數種自殺的辦法,可是她沒有勇氣。
她對這個父親,始終保留著最後一絲幻想。
但實際上,絕望早就滲透了她的靈魂。
一直到死,都沒有獲得救贖。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她渾身顫抖著,眼里的淚水接連不停的落下來,"你知不知道,我甚至已經忘了,原來我還有個父親,我父親還是那么有錢又受人尊敬的人,可我像個小丑一樣每天活在地獄里。\"
她難過的問:"爸爸,我真的是你女兒嗎?"
"小柔……"傅華想要靠近她。
少女卻一下子後退幾步。
傅華立馬僵在了原地。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凌遲的刀子,一片片割著他心臟最軟的那塊肉。
是啊,他是她的父親嗎?他配當她的父親嗎?
這世上有哪個父親,自己的女兒生活在那樣可怕的噩夢中,他卻像個傻子一樣什么都不知道?!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