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了一陣,令容無意間抬頭,就見書案對面的牆上掛著兩幅畫,一副是元夕那晚高修遠所贈的燈謎圖,另一幅則是竹林,修篁森森,清幽寂靜,有老僧獨坐撫琴,明月相照。那底下的落款卻頗眼熟,令容想了片刻才記起來,那是高修遠的鈐印。
她從前沒進過韓瑤的小書房,此刻瞧見這般陳設,便知韓瑤頗看重那兩幅畫。
韓瑤竟然還買了高修遠的畫?
令容稍覺意外,就聽韓瑤道:「那竹林畫得很好,是不是?」
「嗯。」令容頷首,微笑打趣,「你很喜歡嗎?竹林里可沒法跑馬射箭。」
「跑馬射箭自有獵場,去竹林做什么。」
令容長長的「哦」了一聲韓瑤的性子,可不像是會喜歡竹林老僧的。
果然,片刻後韓瑤又開口了,聲音不似平常直爽張揚,倒有些暗自歡喜的意味,「其實那是我從筆墨軒買來的,作畫的人不在京城,掌櫃說這是最後一幅,幸虧我手快。畫得很好,對不對?」
令容一笑不語。
看來韓瑤是特地打探過高修遠的底細,才會得知他作畫的雅號和在筆墨軒賣畫的事,追去買這幅畫。這位相府千金自幼尊榮,想在她跟前獻殷勤的青年才俊怕是不少,她會這番心思,倒是難得那副燈謎圖送給她,也算物得其主。
少女面皮兒薄,這種時候想跟人傾訴又怕被點破,韓瑤也不例外。
令容拿捏不好分寸,暫時沒多說,只誇韓瑤有眼光,玩了一陣,自回銀光院去。
夜色漸漸深了,她騎馬時出了半身汗,因想著晚間無事,便早早叫人抬了熱水去內室,沐浴盥洗,消乏歇息。
……
韓蟄回到相府,先去書房將那幅畫扔著,往韓鏡那兒走了一趟,才回銀光院來。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畢竟沒有人願意妻子被人覬覦唐敦雖說那應該是田保找人畫了打算對付韓家所用,韓蟄卻無比篤定,那幅畫是出自高修遠的手,因高修遠離京,才被田保走,繼而落到唐敦手里。
舊日的事也隨之點滴浮起。
那晚元夕賞燈,令容說那副畫是猜燈謎的頭,他還覺得詫異,畢竟在京城這么多年,他還沒見過哪家酒樓用價值幾十兩的東西做燈謎的頭。而今想來,是那高修遠早有賊心,才會送這幅畫,高山流水足相思那句話,他可記得清清楚楚!
先前令容帶回瀑布的圖,據說也是高修遠送的,以朋友的身份給傅錦元送畫?
乃至這回在金州,高修遠不去別處游歷,卻只在那慈恩寺住著,是何居心?
除了被田保走的這幅,在他不知道時,那高修遠是否還覬覦人.妻,畫過旁的?而令容雖當他是朋友,數番往來之間,是否知道高修遠的情意?她是否也如韓瑤那樣,為那驚才絕艷的少年折服?
種種猜測涌上心間,韓蟄臉色陰沉。
屋里明燭高照,姜姑在燈下做針線,韓蟄環視一圈,道:「少夫人呢?」
「少夫人在沐浴。」姜姑回答,又問韓蟄是否要請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