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益頷首,「國事為重,這回先平叛,回到京城再清算!」
「唐敦是相爺器重的心腹,錦衣司的虎狼也不好招惹,可不能意氣用事。既然要同行,哥哥正好瞧瞧他的性情,等外邊的事安定了再說。」令容微微一笑,取過旁邊一副鎖子甲,「戰場上刀槍無人,這是夫君尋來的,貼身穿著,也算一層防護。爹娘和我都等著呢,哥哥千萬保重!」
「放心,我還得留下性命,護著你。」傅益朗然一笑,語氣篤定。
第88章別前
盛夏的夜晚猶帶余熱,推開窗扇,一陣陣風吹進來,卷著滿院樹葉青草的味道。
過了十五才兩天,蟾宮正亮,往地上撒滿銀霜,紅耳朵不知是何時跑出了廂房,往南牆邊的竹叢里竄,枇杷追在後面,死活捉不住它。
令容靠在窗邊,忍俊不禁,手里玉毫頓住。
手底下的字帖臨到一半,她盯著廊下燈籠,想著即將出征的韓蟄和不知會是多久的別離,便覺心煩氣躁,再也沒耐心慢慢寫,「啪」的一聲將筆管丟下。
白日里傅益轉告的話猶在耳邊,唐敦像是根刺,深深的扎在骨肉,難以拔去。
哪怕時隔兩年,晚間又有韓蟄睡在旁邊,她心里不似從前驚慌,前世猝然被射死的夢也甚少再浮現,偶爾凄風冷雨入夢,摩挲著握住韓蟄的手,恐懼便能被驅散。
但那份驚恐仍藏在內心深處,以至她每回見到唐敦,都難心平氣和。
唐解憂死的那日,她跟韓蟄走出後園,曾被唐敦撞見。之後沒過半個時辰,便傳出唐解憂溺斃的消息,唐敦未必不會有所揣測。
令容對此甚至篤定。
有一回在慶遠堂碰見,令容跟在楊氏身邊,猛然回頭時甚至還對上了唐敦的眼神,釘子似的扎眼。
幼時長大的情分非同尋常,雖是唐解憂咎由自取,但畢竟也是條人命。
唐敦尚且由此含恨,老太爺呢?
即便是為府中大局考慮,捧在掌心的明珠驟然被韓蟄除去,慶遠堂霎時空落,他面對空盪的屋子和唐解憂留下的東西,心中會作何感想?
從前唐解憂跟唐敦合謀誣陷她,楊氏當場對證時,韓鏡就意有遷怒,如今賠進去的是唐解憂的性命,他豈肯善罷甘休?
從前的不滿,怕早已醞釀為遷怒暗恨。
銀光院里和氣溫暖,隔著亭台游廊,藏暉齋里韓鏡還不知是怎樣的目光。韓蟄在時,她還稍有倚仗,韓蟄離去,她恐怕真得夾著尾巴做人,又過上從前那樣如履薄冰的日子了。
令容不敢深想,覺得煩悶,索性跑出去跟追著逗弄紅耳朵。
紅耳朵偶爾溫順,偶爾頑皮,通人心意似的,故意在竹叢里竄來竄去,令容好容易捉到它,抱著玩了會兒,起身去浴房,在熱水了泡了將近兩炷香的功夫。
前路艱難,暗藏凶險,這在她決定試著留在韓蟄身邊時就已想到了。
只是未料唐解憂會來那么一手,將原本就艱難維系的安穩日子再度推到懸崖邊。
留在韓家,勢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