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少了顧忌,因擔心韓蟄,問道:「夫君這兩天是在為甄家的事發愁?」
「有點麻煩。」
韓蟄輪廓冷硬,將令容微有點浮腫的小腿搭在膝頭,按太醫的囑咐輕輕揉捏。
「母親說案子都查明了……」
「案情查明,罪名也有,甄嗣宗不肯退,皇上也不批。」
「是為了太子吧?」令容雖在內宅,從楊氏只言片語中,也能猜出點端倪。
韓蟄稍詫,側頭看她。
甄家的罪名固然摞滿御案,卻多是家奴親友的罪行,不是謀逆造反這等須斷然抄家問斬的死罪,算到甄嗣宗頭上,可輕可重。
永昌帝雖覺顏面掃地,對甄家也憤怒不滿,聽見御史們廢太子的言論,反倒猶豫荒淫昏聵之外,對親生的骨肉,他畢竟是心疼的。而甄嗣宗負隅頑抗,顯然也是想賭永昌帝對太子的情分,盼著永昌帝能像當初袒護田保似的,對甄家留點余地。
永昌帝畢竟是皇帝,他不點頭,誰也不能越俎代庖地處置相爺。
局面僵持數日,范家叫人群起而攻,甄嗣宗卻不肯認栽,到底讓人頭疼。
夫妻倆既已挑明,韓蟄也沒隱瞞,將大致意思說給她聽。
令容聞之蹙眉,「甄相這是拿太子做賭注呢?」
畢竟若是甄家就此一敗塗地,太子便徹底沒了護持,甄嗣宗顯然是在賭皇帝的心。
令容見過那孩子幾回,襁褓里的小太子,不知宮廷凶險,還笑嘻嘻地抓著她手指,白嫩嫩的可愛極了。甄家和范家傾軋,他夾在其中,雖有宮人內監照料,畢竟可憐。
為母則剛,甄皇後會為太子而對懷孕的范貴妃動手,雖惡毒而不擇手段,卻能見其心。
有個念頭浮起,卻欲言又止。
韓蟄將那神情瞧得清清楚楚,手指微頓,「想說什么?」
「有個小主意,夫君肯聽嗎?」
韓蟄覷著她,頷首。
「皇後和甄相隔著宮廷,行事未必能商量得心思相同,像上回范貴妃的事,若有甄相摻和,未必會是那情形。」令容將小腿回來,肅容正坐,「甄家被推在風口浪尖,不可能全身而退,總得有人領罪責。甄相顯然是想死扛到底,讓他退讓不容易,若給太子留個退路,夫君覺得,皇後會不會妥協?」
「說來聽聽?」
令容有點遲疑,韓蟄挪過去,將她攬在懷里,「府里的事,跟你也息息相關。」
這道理令容知道,就是有點顧忌,低聲道:「那……夫君別讓老太爺知道。」
「嗯。」
「事到如今,皇後或許看得出夫君的心思。她怕甄家一倒,太子會難保性命,因此不肯退讓。若是……」她伸臂環在韓蟄腰間,抬頭小聲道:「若是夫君承諾保住太子性命,她會不會動搖?」
韓蟄前世用的是迫永昌帝禪位的法子,而非弒君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