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閉眼腦中便浮現他躺在血泊里,身體的血一點點流干,最後看著自己的眼神。
那個眼神從一開始的憤怒仇恨,漸漸變成了悲哀,最後血流盡時,他的眼神里竟然是憐憫。
憐憫?
每當想到那最後一眼里的憐憫就氣的想殺人。
「憑什么可憐我?憑什么?」突然站住腳步大吼道,跟在後面的宮人侍衛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紛紛跪下。
一路上他就像個瘋子,時而大吼時而低聲咒罵。
越是走近福寧宮,心越是亂成一團。
走進去看著空盪盪的庭院里沒有一個人,只有寢殿里透著微弱的燈光。
突然有些膽怯起來。
「魏王還在里面?」轉身問。
福寧宮的宮人急忙應答:「一直還在。」
「你們!」趙光義指著冷嘯和侍衛們,「都看守好啦,一旦聽到里面有……不好的聲音傳來,就沖進來護駕。」
「遵旨!」冷嘯忍不住想起那一夜自己獨守在福寧寢殿外聽到的一切,仍然心有余悸。
吩咐完干咳兩聲,硬著頭皮邁開腳踏進了寢殿。
殿內還是當初的樣子,門窗緊閉,重重帷幔都垂了下來,偌大的寢殿內異常的昏暗。
已過了月余,殿內積累了灰塵和霉潮的味道,還透著一股奇怪的腥味。
一盞燭火擺在書案上,因為他的進入,寢殿門開啟帶進來的風,把燭火吹的有些搖曳。
燭火的晃動帶的整個寢殿在眼前也仿佛在晃動。
忍不住看向書案下,昏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那里曾經躺著他的兄長,垂死的樣子突然跳了出來,就好像此時正躺在那里看著他。
趙光義的心一抽後退一步,差點就想要奪門而出。
「四弟……你在嗎?」慌亂的叫。
「皇兄來了!」里面突然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聲音。
「皇兄?」他本能的驚跳起來,喊道:「皇兄在哪里?」
那個聲音冷笑,「你如今不就是皇兄!再三哥只怕不合適吧!」
趙光義腦中才反應過來,剛才太過驚嚇,竟然沒聽出這是趙霆的聲音。
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
再也不想對著這個令人回憶恐懼的書案,用力的大步走向內室,好像要踩出一些聲音來才沒那么害怕一樣。
只見趙霆直挺挺的躺在龍榻上,躺在趙匡胤曾經躺過的地方。
趙光義又被嚇了一跳,大聲喝道:「你在干嘛?」
「拜見皇兄!」趙霆不無嘲諷的說道,身子卻一動不動的繼續躺著。
「為何躺在上面?」
「我五歲便跟著二哥,軍隊里生活艱苦,很多年都是跟同塌而眠睡在二哥的腳邊。直到及冠才有了自己的營帳。」
「都過去了,說這些做什么!」趙光義不耐煩的打斷。
「我們趙家兄弟五人,大哥和五弟早早便走了,沒想到二哥也走了,呵呵……」低低的笑著,聲音里卻沒有任何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