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
醫院里。
陸久見口袋里的手機響起來。
幾乎是立刻,他抬手掏了出來,是個老式手機。
上面有兩條未讀短信。
第一條是一張圖片,拍了千林島那片海的風景,後面跟了一條短信。
陸久見捏著手機許久未動,直到手開始有些顫抖。
身後病房里,女人沙啞的聲音喊他。
陸久見應了一聲,抓著手機的手停了一瞬,很快關了機,塞回了口袋里。
他背靠著醫院的牆壁,眼眶止不住的酸澀。
那年夏天,獨自去海灘,他撿到了這部手機。
有多幸運,那個時候那么恰好的遇見你。
千林島的海灘邊。
整個下午,從沖浪到海盜船,再到旋轉木馬和摩天輪,兩個人玩了個盡興,又去海洋館看了海洋生物,各種魚。
林俏眨著大眼睛,湊近玻璃看里面色斑斕的水母一躍而起,素凈的臉龐在淡藍色水和燈光的掩映下,白的近乎透明。
鄭朗宴的目光一直緊緊追著林俏,假裝玩手機的功夫,終究忍不住,對著林俏按下了拍攝鍵。
快門聲響的時候,兩個人均是一愣。
林俏指尖還扶在玻璃上,眨了眨大眼,看著鄭朗宴。
鄭少爺臉上登時有些掛不住,抬手胡亂地指了指魚缸里:「這粉色的水母還挺好看的。」
被他指著的藍色水母慢悠悠的從兩個人眼前游了過去。
林俏抿著唇,耳尖也有些泛紅,緩緩移開目光,沒有說什么。
晚上的時候,下了場急雨,很快就停了。空氣里都是泥土的清新氣息。
兩個人乘著人煙稀少的環島觀光車,順著看島的山頂上別墅里的燈光和游樂場摩天輪的光。
林俏靠著窗沿,臉頰被夜色勾勒成溫柔的輪廓。
她吹著海風,眯了眯眼睛,思緒不知道飄去了哪里。
鄭朗宴看著,忽然開始想,其實林俏未必什么也不知道。
腦海里一下想到之前,她認真給他講《氓》的場景。
段毅格查過了說,《氓》講的是一個負心漢的故事。
鄭朗宴看得專注,那邊林俏突然緩緩開了口:「他以前教我不要撒謊,我就真的從來沒有說過謊。可他自己怎么這樣……騙我們這么多年……」
淡淡的語氣,像是反思,帶著無力和不解。
鄭朗宴的心臟忽然像是被猛地攥緊了一樣。
林俏坐直了一些,目光盯著窗外飛快略過的海景和燈光:「見到他之前,我一直告訴自己,他一定是有事或者太忙,才會不回信。我只是不願意相信,我是這樣一份可有可無的過去,想丟掉的時候,就真的丟掉了。」
「那就真的無所謂了。」
觀光車蓬頂積了雨滴,剛好承受不住重量落下來,像是少女晶瑩的淚。
鄭朗宴抬手,想要觸摸,剛好林俏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觀光車剛好急轉彎,不知道被什么絆了一下,兩個人左右晃著,鄭朗宴下意識地把手撐到了窗沿,林俏的腦袋磕在他手背上。
因為保護的姿勢,他靠得離林俏比較近,半個手臂把她環在座位和自己的懷抱之間。
林俏的眼眶還有些紅。看著他,睫毛像是放慢了一樣撲閃了一下,眼眸一霎亮似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