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青沒說什么,跟著下人走進了總督府,被領到一個偏廳,坐下端了杯茶水。
庫里諾的臉上露出些不忿的神色,就算萊斯曼當真有急事脫不開身,也該派個夠分量的心腹下屬來迎接同為皇室繼承人的胞弟,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用個下人就隨隨便便打發了。
「殿下。」庫里諾站在宜青身後,彎下腰低聲道,「您看是不是……」
宜青抬起右手,示意他不必多說。
庫里諾便直起身子,如同一名最忠心的侍衛一般,沉默著站在他身後,隨時能抽出鋒芒畢露的利刃。
等到那杯原本就半溫的茶水涼透了,萊斯曼才腳步匆匆地走進偏廳。
他的足音聽著急促,臉上卻沒有一路快走後的緋紅或汗濕,更像是離偏廳近了才裝模作樣地擺出一副著急的樣子來。
「親愛的弟弟,你怎么來了?」萊斯曼張開雙臂,似乎想要給宜青一個結實溫暖兄弟有愛的擁抱。
宜青放下茶杯,並未從座椅上起身,目光向上一瞥,眼見著對方的動作漸漸變得僵硬,那像是鳥雀展翅般招人厭的雙臂也垂了下去。
宜青平靜地看著他,問道:「為什么不開城門?」
萊斯曼看了眼沉默站在他身後的庫里諾,散漫地笑笑:「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明白?諾蘭,好久不見,我們也許該說些別的?比如……你怎么和一個逃兵廝混到了一塊?」
宜青沒有理會他這一長串浮誇的問句,被污蔑成逃兵的庫里諾眼簾一垂,握緊腰側長刀,同樣不言不語。
「為什么不開城門。」
沉默到幾乎要凝結成膠體的空氣輕輕震動,傳來宜青平靜如水的聲音。
他確信城牆上的士兵看見了皇家守衛團的旗幟,不會誤以為他們是流匪。在這種情況下還堅持不開城門,只能是事先就到了指示。在維科郡中能做出這種指示的人,只有萊斯曼。
「我聽說了剛才發生的事,能理解你的心情。」萊斯曼微笑道,「但你不能因為我的士兵嚴守軍令,就把怒氣發泄在他們身上。戰場上出現嚴重的傷亡,責任難道不在指揮官身上嗎?」
萊斯曼轉過身,在座椅上悠然坐下,端起下人剛送來的一杯熱茶。他的雙腿交疊,目光在宜青身上一帶而過,似乎在提醒對方仔細想一想他說的話是否在理。
「我承認,我有責任。」宜青道。
萊斯曼大度地笑了笑,做足了一名兄長的本分,出言安慰道:「你能這么想,我很欣慰。在戰場上將責任都推卸給旁人,實在不是一名優秀將領的做法,更不是奧倫多皇室該有的氣度。」
「我不是優秀將領,也不是合格的皇室繼承人。」
宜青這么說,讓偏廳中的兩名聽眾都大吃一驚。站在他身後的庫里諾低低喚了一聲「殿下」,萊斯曼則在一愣後,神情古怪地看著他。
他們明爭暗斗那么多年,萊斯曼不認為諾蘭奧倫多是一個會輕言放棄的競爭者,他也沒指望用幾句說教的話就能勸服對方。在他的預料中,對方應當不軟不硬地回應兩句,雙方再就城門的事來回交鋒數回,最後達成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