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硬生生把他拖下馬車,朝林中遁去。
宜青頻頻回頭張望,但煙塵漫天,兵士如雲,也分辨不出哪個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主。
明知無用,他還是掙扎著道:「朕不走!朕要見戚雲!」
「你要見我作甚?」
一桿銀槍挑破二人衣襟。桓殷跌了個踉蹌,不由松開手,宜青便被人凌空提拽到了馬背上。
倒是輕得很。
這是戚雲對小皇帝的第一個印象。他在塞北過得艱苦,聽聞宮中瓊漿玉露、美酒佳餚,總將對方想成了個敦實的小胖子。不料非但不胖,還輕得像是渾身上下沒幾兩肉。
他一手按住對方的後頸,將人摁在了懷中。
對方分明沒看清他的臉,卻拽住他的衣袖欣喜道:「你就是戚雲?」
聲音脆生生的,聽著像是下酒的花生米,讓人忍不住想要磕開,置於齒間細細研磨再吞吃入腹。
戚雲挑眉道:「正是。」
「太好了!」
宜青被他結結實實地按在懷中,鼻尖縈繞的都是霜雪鋒刃的氣息。他實在很難想象那種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開的凜冽味道會出現在一個姑娘家身上,不由懷疑自己先前是不是聽錯了話。
如今對方又再次承認了,該不會出錯了罷。也許……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中豪傑就是如此呢?
宜青摸到了懷中的寒水刃,准備送給對方。他的手方才探入前襟,便被戚雲摟緊了腰身。
與此同時,戰馬揚起前蹄,載著兩人狂奔而去。
「你、你要帶朕去哪兒」
戚雲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柔軟觸感,心道這一趟倒也不算白來。他揚鞭一抽,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小皇帝離開帝都後,原本便計劃逃往西都重整旗鼓,沒成想被他中途截下。彼時他帶了數十騎傍身,小皇帝身邊只有桓殷一名老臣,逃脫無望,便只能服個軟,再見機行事。
為了放松他的戒備,小皇帝裝出一副不通世事的模樣,全心全意信任他、依賴他,為了給這一切找個合適的借口,不惜搬出幼時可笑的盟誓。甚至犧牲色相,委身於他……
小皇帝能屈能伸,像極了大周的皇室血脈。
可笑的是,他竟然當了真。
他沒有殺死桓殷,給了他們可趁之機,他對小皇帝心存憐惜,還抱有事成之後兩人還能繼續溫存的幻想。可當小皇帝問他,是否還快活的時候,心中想的又是什么呢?
怕不是想著如何與叔父聯手,好將他這奸臣、惡人碎屍萬段?
「傳」
戚雲想要佯裝無事,傳令下去,命駐守在宮城外的塞北軍備戰,然而心頭一緊,卻是沒有說出口。
他征戰十余載,怎樣凶險的傷都受過,獨獨沒有遭過這種罪。便是在數九寒天負傷淌過結冰的暗河,也不如此時陰寒徹骨。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肌膚與骨血被蟄伏的蟲豸啃嚙,也不及如今之萬一。
他不願相信,那個縮著腦袋說「朕害怕」的小皇帝,望著他時眼中滿是欣喜與欽佩的小皇帝,習慣如小獸一般依偎在他懷中的小皇帝,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