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達花園之時,周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大家自發地圍成一個圈,將死者包圍在中間,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去料理其後事。她撥開人群,擠到中央,終於看清了那個死去婢女的面容,或者說,猙獰可怖的面容。
是那個二殿下帶到席上去的女子。
卿姒記得,那天自己還提醒過她的,怎么今日就變成這副這樣子了呢。
那女子的臉已經被劃爛,一條條觸目驚心的長蟲盤亘在她的臉上,她手里卻死死地攥著一朵山梔花,無端竟有幾分妖冶,妖冶里又透露幾分清麗。
卿姒脫下外袍,將女子從頭到尾包裹住,轉身朝離的最近的一個婢女問:「魔宮里負責管事的人是誰?」
婢女誠惶誠恐地答了,又轉身跑去找管事。
卿姒看向人群掩映後的一個青衫身影,曉得為女子料理後事的人來了。
北風塵仆仆而來,臉上的疲憊悲痛難掩,一身青衣上還沾了不少泥土。他站在那兒,卻不敢靠近,只是專注地看著躺在地上那個一動不動的那個身影。
良久,他終於踉蹌著一步步行來,卿姒看了他一眼,讓開位置,站起身時,突然問了一句:「你喜歡山梔花嗎?」
北猛地看向她,眸中神色辨不分明,隱隱有悲傷溢出。卿姒沒再說什么,朝著寢殿行去。
行至中途,她倏爾向後看去,北將女子緊緊地抱在懷中,手上力道很大,他正緩緩拉下女子臉上的遮蓋。卿姒突然覺得頭很痛,看著北的身形竟像出現了重影,模模糊糊,似明似滅,那個影子說不出的熟悉。
卿姒回去的時候,全然忘了要去找慕澤上葯的事情,倒床便蒙頭大睡。只可惜頭痛不已,睡得昏昏沉沉,不甚安穩。
半夜察覺有人進了自己的房間,可她卻掙扎著不願醒來,暗自思忖著到底是哪個登徒子敢半夜潛入她的房間。應該不是那個二殿下宴盧,卿姒估摸著他應該對自己有了深刻的心理陰影,近日都不太想看見她。
那這個人是誰呢?
床墊陷下去一點兒,額上隨即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十分清爽舒適,指尖觸及皮膚後便開始輕柔的打轉,力道溫柔綿順,惹得卿姒一陣顫栗。
她知道了……登徒子是慕澤。
卿姒倏地睜開眼睛,於朦朧夜色中一下子尋到慕澤那雙清亮明朗的眸子,她恍然大悟,那個影子與慕澤重合得幾近完美,難怪她會覺得熟悉。
她就那樣打量著眼前之人,見他的外袍只是隨意的披在身上,露出里面的白綢中衣,神情慵懶卻端肅,隨意卻專注,一頭墨色的長發如瀑布般流瀉而下,在寂冷的夜里泛著漣漪星光。
「睡忘了?」慕澤道,這是在問她怎么沒來上葯。
卿姒從喉嚨里溢出一聲淡淡的「嗯」,突然又道,「即使我忘了,你也應該等我第二早起來再上葯吧?怎么能半夜隨意闖入女子的閨房呢?」
慕澤起葯膏,神情極其理所當然,語氣極其義正嚴辭:「我怕你因工誤傷,繼而罷工。」
「我是那樣的人嗎?」卿姒不滿地反問。
慕澤想了想,問道:「你額頭上的傷確實有些重,不如明日休憩一天?」
卿姒當然知道慕澤這是挖了個坑給她跳,她若是回答「好啊」,不恰好證明了她是「那樣的人」嗎?她怎么會這么傻,慕澤真是太小瞧她了。
是以,她連忙擺手拒絕道:「不用不用,這多大點傷啊,不礙事的,完全不影響我的發揮。」
話畢,還露出一副「你看我不是這樣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