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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後 若言言言 1242 字 2021-03-24

對他頷首道:「子清,你來。」

他甚至忘了站起來,膝行兩步就到了李沅身前,再次俯下身子,深拜於地。他的心中已經空了,只知道如今李沅就在他面前,他一抬頭便可仰望李沅就如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見到李沅時那樣。

第10章第10章

林子清卻始終記得他第一次見到李沅時的情景。

林子清出身於北方深州的士紳之家,雖不似世家豪門那般鍾鳴鼎食的大富大貴,但家中也有良田千畝,平素里也算是錦衣玉食了。

他開蒙早,讀書時夫子又總是誇他聰慧。父親聽了這話,開心地將他抱在膝頭,對母親說,此兒日後定能光耀門楣。這話聽得多了,連年幼的他都認為自己的人生當如是,讀書、舉進士、做官、光宗耀祖。

可那時尚他不懂天道無常的意思,不明白任何時候,意外都可能降臨。

十歲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就在那個冬季,甸服人的鐵蹄踏碎了他對未來的所有幻想。

自幼生活的宅院,被沖天的烈火焚毀。嚴厲的父親、慈愛的母親、和藹的族叔、每日都能見到的親人們,都死於冰冷的屠刀之下。

庫房厚重的門被撞開,里面數不清的金銀珠寶全被人搶了去;如玉如冰的白瓷成了無人問津的碎片,在火光中反射著凄冷的光;價值千金的書畫就散落在地上、不知道被人踐踏了多少次,留下數不清的暗紅腳印,觸目驚心。

被母親藏在了水翁之中的林子清,最終也沒能逃過這一劫。被甸服人找到的那一刻,他聽著周圍的哭喊聲、慘叫聲、大笑聲、腳步聲、兵器撞擊的聲音、刀砍入血肉的聲音、木材在火焰中燃燒的聲音,覺得自己身處之處並非人間,而是煉獄。

在那個血與火交織的夜晚,生活終於撕開了自己溫柔的偽裝,向他露出了猙獰地面孔。

他被擄走與異族為奴。每日都有做不完的活計,往日讀的詩書似乎再也沒有了用處。被夫子誇獎的聰慧變成了算計人心,周圍的人沒有一個沒被他利用過,可只有如此他才能在苦寒之地活下去。

這樣過了三年,朝廷終於出兵,接連幾次大捷後將深州復。

當時他並不知曉這些,只記得自己被帶到了行軍的營帳中。一位身著明光鎧的年輕將領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皺了皺眉,然後一劍斬開了他所帶的鐐銬,輕聲對他說:「回家去吧。」

突如其來的種種變故,令林子清不知所措。他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嘴里不停地說著:「謝謝將軍」。

那個將領皺著眉頭,劍回鞘,眼里卻沒有絲毫嫌惡,糾正他:「叫國公。」這個人便是剛承襲成國公的爵位、北上陵州的李沅,當時他僅十六歲,第一次領兵出征。

聽見林子清改口,他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語氣溫和的對林子清說:「這么冷的天,你穿成這樣可不行。」又轉而叫手下人拿來了一件外袍,給林子清披上。

林子清抬頭,摘下了兜鍪的李沅露出清雋的面龐,年輕到令人難以置信。他不知眼前這人的鎧甲反射著積雪還是太陽的光,亮到令人不敢直視。

「你……」李沅帶了些無奈的低沉嗓音在他耳邊響起,「九郎都沒你這么大的反應。」

林子清這才堪堪回過神來,這件事的確荒誕。可李沅還在,再荒誕又能怎樣,逆天而行又如何。

只要李沅還在。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又變成了那個無論何時,都帶有三分笑意的人。再環顧四周,李濂已經退了出去。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他與李沅兩人。

他沖李沅拱手道:「子清無狀,還請國公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