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初將被子一掀一攬,又把人摟下來:「別鬧,小心凍著。」手在她腰側輕輕撫著,口中仍道,「小兒,你擔心的事,如果今日不會發生,你是不是明日還要繼續擔心?明日沒發生,後天再擔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我……」秦貼著他滾燙的身體失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什么。
「如果永遠不會發生,你是不是要擔心一輩子?」他的手往上蔓延,撫過她的背,「蝴蝶烙痕,也許還來不及出現,就已按滅,你何必總執著過去,不去想如今的改變。」
她咬著唇,將手臂伸出被子,緊緊圈著他的脖子。
「其實你我都知道,那個人不會再出現,凶手就是沈浩允,沒有其他人了。」他喑啞的聲音略帶催眠,「睡吧,不用你保護我,我不會有事,你也會好好的。」
他扯動紗帳,青紗落下,將滿室燭火遮得朦朧。
秦睡著了,睡得很沉,一個夢都沒有。
砰
刺耳的裂響將她驚醒,她陡然睜眼,床榻旁空無一人,天已亮了。她扯開床帳,連鞋也顧不上趿就沖出寢間。
「沈浩初!」她慌亂地喚他,一路尋到外間。
「無妨,都下去吧。」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門口,朝庭院中拾花盆的粗使丫鬟道。
有人打碎了一盆花。
聽到她驚慌的叫聲,他轉過身,看到眼前纖影一閃,有人直直沖入自己懷里,將他緊緊抱住。他轉瞬了然:「傻丫頭,我沒事……」再一摸她身上衣裳,他蹙眉,「你怎么穿成這樣出來,快回屋。」
早春三月,天還很冷,她只穿單薄的絲綢寢衣,打著赤腳,沈浩初看不下去,將人豎著抱起,回了屋。
秦只緊緊摟著他的脖子,把臉貼在他頰側。
他還好好的,真好。
過了這一日,她也該徹底放下這個桎梏。
日子照舊四平八穩地過著,沈澤城大了,不用她再時時刻刻盯著,她開始翻閱沈浩初的藏書,誦記《大安律例》。沈浩初今非昔比,身居要職深受皇帝器重,朝堂在歷經三年動盪之後終於恢復穩定,少年皇帝勵圖治,時局漸穩後又思變革,日夜忙於政事,沈浩初跟著也幾無閑時。
轉眼又已秋末。
今年的秋天雨水特別少,總是刮風,冷得很快,天雖然總是晴的,可陽光似乎沒什么熱度,有些肅殺。
這日午後,兆京難得下了場秋雨,卻是狂風大作,天陰沉得像黑夜。秦捧著書卻看著大雨發呆這雨,下得真是眼熟。
啪啪有人踩著積水沖入廊下,掀簾進屋。
「侯爺?」秦扔下書起來,很詫異。
這還沒到沈浩初回來的時辰呢。
沈浩初被淋得濕得半身衣裳,頭發與衣角都在往下滴水,他的臉色不大好,和今日這天空一樣。
「發生何事?」她心生不妙。
「你換身衣裳,跟我出門吧。」沈浩初用手抹了把臉上的水,「卓北安……心疾猝發。」
秦驚如電殛。
她記得沈浩初遇害的日子,卻忘記了自己斷頭那一日。
就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