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的情況很好，很快就從重症監護室轉到了無菌病房。

「爸，中午是紅棗枸杞粥，你看，棗子皮我都剝了，肉用攪拌機打成糊，特別細。」老趙開始只能接受「完全腸胃外營養支持」，今天才可以開始吃流食。趙敏把早就准備好的菜譜一字排開，讓他自己選。

「吃……沒？」

「我吃過了，多虧你平時愛吃甜的，等甜的吃膩了，再換咸的！」趙敏笑道。

旁邊病友拿著趙敏的筆記本，贊道：「趙老弟，你這是皇帝的待遇啊！以前皇帝吃飯就是這么翻流水牌兒的！」

趙敏的筆記本上，一頁寫著一種粥的做法，有些還有簡筆畫，每種粥都是醫生叮囑過有營養、又適合肺癌病人的。前面是流食、後面是半流食，還有幾道好湯的做法。

「還是女兒貼心，你看看，這是給奶娃子吃的吧，還做成熊貓頭！」病友們把趙敏的筆記本到處傳閱，不一會兒整個病房就鬧開了。

省醫院腫瘤科有很多人都在這里常住，老趙這個新病友，很快就到得到了眾人的羨慕。

「劉阿伯，你就別寒磣我啦！劉哥天天跑上跑下的，讓他聽見了，可怎么得了~」趙敏笑著打趣回去。

「養兒子有什么用，做飯不行！」

「我爸要吃紅燒肉我也不給！」趙敏笑著給劉哥打抱不平。

病友們紛紛聲援劉阿伯，聲討醫院的營養餐味道不行、營養不夠，病房里一時之間喧鬧萬分。

402六床得肺癌那個運氣好的消息在腫瘤科傳開了，不但發現得早，手術過後沒受多少化療的苦，最重要的是女兒孝順啊，天天做好吃的。還給同病房的送過湯，聽說可好吃了！

老趙到底是男人，趙敏能做的就是端茶倒水，上廁所之類的還是得請個護工。可專門請個人做這些又劃不來，老趙也心疼錢。本來治病就是大開銷，老趙寧願自己忍著疼挪過去，也不肯單獨請人。至於讓正是青春的女兒伺候，老趙更拉不下這個臉。

趙敏只能和同病房的病友商量，請了劉阿伯的護工幫忙照顧，只幫老趙上廁所和擦身，一個月加八百塊錢。

「你別跟著我吃，出去吃點兒好的。你們年輕人就喜歡吃火鍋啊、燒烤啊，你也去吃點。」老趙的身體越來越好，傷口正在愈合，癌細胞沒有轉移的跡象，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這天趙敏把老趙推到走廊上曬太陽，老趙嗦道：「你都瘦了。」

「爸，這你就不懂了。現在流行骨感美，鎖骨上要能放硬幣，那才是真漂亮。」

「瞎話！骷髏好看啥？你要去演白骨啊！胖點才有福氣！你們年輕人就是瞎講究！」老趙知道趙敏是為了寬他的心，跟著忙前忙後的，身累心也累，怎么能不瘦。

趙敏在醫院這么久，對家有重病的人多出了很多理解。這段時間暴瘦，不僅僅是累，更是惡心。在醫院，人和動物沒什么分別，在醫生的倒下被切割、縫合……一切都是生理反應，麻木、機械、冷冰冰。趙敏看多了切開氣管吸痰，大小便失禁……惡心得根本沒有吃飯的心思，肉之類的更是腥臭得聞不得。

「敏子，你去和醫生商量商量，我能出院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