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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容。這家伙不斷被朝臣敬酒,看人的時候眼睛都已經泛著迷離了,還是嘴角帶笑,一杯接一杯的往下喝。

他不累嗎?就這么糟踐自己的身體?

胸中發堵,齊瀾更沒心情繼續坐下去了。眼看這宴會不知還要辦到幾時,齊瀾將不遠處的元德召來,指了指一邊稍遠的茶杯:「送些茶給容王吃去。」

元德甩了甩拂塵領命而去。

另一廂的容得了元德暗中遞來的茶水,微微抬頭瞥了齊瀾一眼。兩人目光相對,又迅速移開。大庭廣眾,百官齊聚,就這么明目張膽的對上眼,兩人一時間還不能適應。

作為容的摯友,堅定的親容派,栗鴻寶自認在這定京城,他是第一了解容的人。今日慶功宴,京里有名有姓的都到了,作為栗家的嫡子,即使他官階不高,也能進這宴席。

趁著敬酒的名義同容站在一起,栗鴻寶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忽然出現的茶水,他倒是沒往別處想,只當是齊瀾關心容就當朋友兄弟那樣畢竟是少年時期的交情了。

想到容已經離開定京四年,齊瀾也已經登基為帝,兩人說不定有些生疏了,栗鴻寶朝容好一陣擠眉弄眼:「你看陛下多為你著想啊,怕你醉酒失態,還特意讓小太監給你些茶水解酒。」

容嗯了一聲,低頭看向那杯解酒茶。漠北苦寒,軍中尤甚,他在軍中也沒比普通士兵的待遇好多少。天氣寒冷的時候,軍中會發些酒水下去,就著火光,溫酒一杯,挑刀炙肉,就是一個寒風呼嘯的晚上。漠北的酒,甚是辛辣,同定京這些貴人喝的溫綿酒水可不同。

這么一點酒,還醉不倒他。

不開口說話,算是默認下來,容喝了解酒茶,擺擺手拒絕另一位官員的敬酒,表示不勝酒力,不喝了。

「容王殿下就這點酒量?」來人有些不敢相信,之前還聽漠北軍漢誇口,千杯不倒萬壇不醉,容王不過喝了這么幾杯酒就不喝了。

稍稍錯開身,讓這位官員看到座上的齊瀾,容輕聲道:「陛下還在上面看著呢,這里可是皇宮,宮規森嚴,要是……」他沒有再說下去,任由他人再另外補充。

「也是也是。」來人忙不迭接話,「御前失儀可不是小事,容王殿下剛剛立了功,是當謹言慎行。」

難題迎面而解。容微微一笑,不再言語。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目之所及盡是繁華景象。目光逡巡一圈,容注意到齊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高座上從頭到尾僅有他一個。

想到之前齊瀾的那道聖旨,再回閃過謝流的話,容心中一動。齊瀾到底是何意?年少時分,肆意瀟灑間總不期望一世一雙人,待到光陰流水而去,皓首窮年才知那時的天真。

帝王之愛,當真可靠?

容忽然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宴席過後,群臣散去,獨留宮人垂首拾桌席。春夏之交的夜晚,虛空中彌漫著淡淡的白霧,連火紅的燈籠都朦朧不清,暈染出淡淡的光暈。

站在大殿門口發了一會呆,容就著附近的宮道繞了繞。這個皇宮的一草一木他很是熟悉,又剛得了齊瀾的御旨,巡邏的軍士看到他也不敢多加阻攔。齊瀾後宮無人,他只要不走到太後太妃那邊去就好。

越走越偏,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齊瀾做太子時期的那座宮殿,這座宮殿因為無人居住,位置也算不上多好,宮人也只做簡單的打掃維護,宮牆在黑黝黝的夜里沉默矗立。不遠處便是先前王太後的宮殿,王太後已經搬出來了,那里同樣的安靜無聲,大概還在等它的新主人。

涼風習習,吹起容的衣袍。他站在宮外看了會,終是忍不住推門進去。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探入一只鞋靴。太-安靜了這里,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這座宮殿容來了不下數百次,每一處都是回憶。就連寢殿那張大床,也是逢來必睡。宮人將上面的掉發干凈了,卻沒能將上面的氣息完全祛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