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些秘密,不僅在辦公室里藏不住,在某些圈子里同樣藏不住。
容雋旗下多間公司跟時尚圈相關,關於bd公司內部的那些傳聞,他多多少少也有耳聞。
他原本並不打算多過問,偏偏在一次飯局上又碰見了沈遇。
兩個原本就認識,沈遇又知道他和喬唯一的關系,因此聊著聊著總是不可避免地會說到相關話題。
容雋原本想要拒絕,但是話到嘴邊,卻又頓住了。
沈遇每說一句,他就聽一句,隨後便不由自主地想要繼續往下聽,多聽一點,再多聽一點……
直到他不經意間提起沈遇跳槽的事,沈遇愣了一下之後,忽然就輕笑出聲,道:「世界上果然是沒有秘密的。」
頓了頓之後,他才又道:「我的確有這個打算,並且正在等唯一的答復。」
容雋聞言驀地一愣,「什么答復?」
「對你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沈遇說,「我很欣賞唯一的工作能力,所以我邀請她跟我一起離開bd,你也知道,我們這行,多跳槽才有升值的空間嘛……」
容雋怔忡著,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道:「她答應了?」
「還沒有。」沈遇說,「她也跟我實話實說了,她要照顧小姨,一切都要以小姨的意願為先。」
容雋聽了,好一會兒沒有再表態。
這兩個人都是他熟悉且了解的人,喬唯一會以謝婉筠的意願為先,謝婉筠也會為喬唯一考慮,所以到頭來,結局會是什么樣,其實已經呼之欲出。
她終究還是要離開的。
也是,畢竟只要把小姨帶在身上,這桐城就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她去留戀,去牽掛……
她是應該走的,去到更廣闊的天地,展翅高飛,綻放自己的光芒。
她原本,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
八月初,謝婉筠養好了身體,而喬唯一前往歐洲的行程也已經定了下來,很快便到了出行的那天。
喬唯一一早收拾好行李出了門,去到謝婉筠那里,幫她檢查清楚要帶的東西,隨後才又前往機場。
偏偏那幾天遇上台風天,大雨一直下個不停,謝婉筠有些擔心,「這樣的天氣能起飛嗎?」
「沒收到航班要取消的通知。」喬唯一說,「我們先去機場等著,雲舒幫我們安排好了,就算今天飛不了,明天也可以飛的。」
謝婉筠點了點頭,道:「那就好,不能耽誤了你的工作啊。」
喬唯一說:「當然最好是今天能飛啦,省得來回折騰嘛。」
結果偏偏怕什么來什么,台風天機場管制本就厲害,兩個人在機場等了將近八個小時後,飛機還是取消了。
沒辦法,喬唯一只能先將謝婉筠送回家里,隨後才又返回自己住的地方,約定明天早上再出發。
她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打開門,屋子里卻有溫暖的光線傾瀉而出。
她走的時候不是關了電閘嗎?
喬唯一微微一皺眉,還在回憶自己到底有沒有關電閘這個動作,手上卻還是下意識地推開了門。
門一開,她腦子里的回憶突然就成了一片空白。
沙發里坐了一個人。
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
與她腦海中的一片空白不同,容雋在看見她的瞬間,下意識就是狂喜的。
可是那樣的狂喜只是一閃而過,很快,就變成了錯愕,變成了慌亂,變成了不知所措。
她不是已經走了嗎?
她不應該帶著小姨登上前往巴黎的飛機了嗎?
為什么她會突然回來?
他知道她就要走了,他知道她終於要徹底脫離有他的世界了,所以他才會忍不住,忍不住跑到這里來——
等到她真正離開之後,也許這房子也會不復存在,而他,就算到時候能重新把這個房子買回來,又能怎么樣呢?到那時候,她終究還是不在了的……
所以他才像一個小偷一般,趁著她還沒有徹底離開的時候,偷偷過來看一看。
誰知道這一看,就是一整天。
他舍不得走。
他坐在這里,呼吸著空氣里屬於她的氣息,再也起不來。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這里是真的好。
江月蘭亭的那個房子太大,太空曠,空曠到她一走,就只剩冰涼的空氣,連她的一絲氣息也不曾留下。
而這里,滿滿都是她的氣息。
他沉溺其中,自欺欺人一般不願醒來。
可是她卻突然回來,她回來了……
容雋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怎么說,怎么做,大門口,喬唯一忽然丟下自己的行李,轉頭就跑了出去。
「唯一,唯一——」
容雋下意識站起身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已經追著她跑了出去。
喬唯一正在電梯口拼命地按電梯,然而聽到他追出來的腳步聲,她立刻松開了手,慌不擇路地就跑向了旁邊的樓梯——
容雋沒辦法思考。
他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突然逃跑,他只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事,他只怕她會出事,所以控制不住地一路追著她。
他追得越近,喬唯一腳步就越凌亂,最終,在離樓梯轉角還有兩級台階的時候,她的腳忽然擰了一下,隨後整個人直接摔下去,倒在了轉角處。
「唯一!」
容雋控制不住地喊了她一聲,正要快步追近,喬唯一卻忽然將自己縮作一團,「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容雋驀地頓住腳步,整個人僵在樓梯中段。
他看著她就在離他幾步遠的位置,躲著他,避著他,不想看見他,也不願意讓他靠近。
「對不起……」他低低說了一句,隨後默默地轉過身,緩步上樓,離開她所在的位置。
可是他沒辦法走太遠,他全身僵冷,走到正對著她頭頂的那個轉角,他就再也走不動。
他擔心她。
他怕她摔傷了,摔壞了,他想知道她是不是安好。
可是她不讓他靠近……
他就那么站著,一直站著,直至……他聽到樓下傳來她的聲音。
她在哭,盡管竭力強忍,她卻還是控制不住,漸漸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