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字卷 第六十七節 賈寶玉的路(第三更求月票!)(2 / 2)

數風流人物 瑞根 2144 字 2020-05-27

賈政看了一眼低垂著頭不敢看他的寶玉,嘆了一口氣:「紫英,都不是外人,世叔也不瞞你,世叔倒是希望寶玉能像他兄長一樣發奮讀書,從秀才到舉人,可是他的心性不定,世叔心里也沒底啊。」

馮紫英點點頭,這其實就是沒有任何期望,只是希望賈寶玉能去讀書,像賈珠一樣,考個秀才,就算是給闔府上下一個交待了,如果萬一文曲星垂青賈家,賈寶玉「一不小心」考上個舉人呢?

馮紫英假作思考沉吟的低頭不語,賈政也不催促,一時間榮禧堂里也是寂靜無聲,只有賈寶玉略顯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世叔,您既然問到小侄,小侄也只能就小侄自己的一些看法說一說了。」

「紫英你盡管說,無需顧慮。」賈政點頭。

「寶玉讀書既然是大勢所趨,那始終是要讀的,但他年齡太小,而且身子骨也不比小侄這種風里來雨里去的粗糙耐造,所以小侄想法還是先讓寶玉在家里請專門的塾師,或者是府中設立私學來讀書,當然,塾師要請好,不能糊弄湊合,……」

馮紫英的話讓賈政微微點頭,現在要讓剛滿十歲的賈寶玉出去讀身也不現實,那老太君和夫人就真的要和自己拼命了,賈政關心的是下一步。

「現在各家書院基本上都是只招收十四歲以上的學子,嗯,像小侄這種十二三歲的都屬於特例,小侄先前都說了,我這也是在邊地廝混慣了,身子骨強健,估計也沒幾個覺得小侄才十三歲,……」

賈政也笑了起來,的確,馮紫英這骨架子往那里一站,再加上他那份氣度,說十五六歲絕對沒人會懷疑。

「所以小侄琢磨不妨讓寶玉現在家中讀上三四年,如果行的話,再找機會進書院,只是青檀書院過於清苦,未必適合寶玉,但是通惠和崇正書院也還是有機會的,……」馮紫英想了想又道:「若是到時候進書院不合適的話,也還是可以考慮進國子監,蔭監不行的話,不妨請王大人求陛下給個恩蔭。」

大周規制,京官須得要文官四品、武官三品以上方可有子侄一人蔭監,否則就只能皇帝特別加恩恩蔭。

輪官品軼,賈政是不夠格的,而賈赦倒是夠了,但是賈璉應該已經把這個機會用過了,所以賈寶玉到時候要想蔭監,只有走恩蔭之路,但以王子騰現在的狀態,這都不是問題。

又或者走捐監,那就太丟臉了,賈家不可能接受這種方式。

當然最好的去向是進書院。

馮紫英沒點明,那就是四大書院任何一家,如果沒有考取秀才,或者取得監生身份,都是不會接受的,不可能你去書院讀書再去考秀才,那太丟書院的臉了。

賈政和賈寶玉都應該知曉這一點,也就是說要想進書院讀書,那起碼你要考一個秀才功名,或者去混個蔭監身份才行。

賈政沉吟良久,最終還是點頭。

應該說這是馮紫英給他出的最好主意了,如果賈寶玉未來三四年間能考中秀才,那皆大歡喜,可以想盡一切辦法去書院讀書,去不了青檀,崇正、通惠和疊翠都可以,也算是四大書院之一嘛,名也有了,范兒也有了。

實在不行,走蔭監路,謀個國子監生,學馮紫英一樣,再進書院,當然這可能要花的力氣就大了,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馮紫英這樣的機遇和氣魄的。

看見眼前這個豐潤高挑氣度嫻雅的女子來替自己倒茶,馮紫英心中也忍不住暗嘆。

這鍾鳴鼎食的簪纓之家的確不一樣,光是眼前這倒水丫頭只怕自己全府上下都找不出一個能頂得上的,水紅綾子襖外加掐牙青緞背心,腰間系著一條月白杭綢汗巾,一張鴨蛋臉端庄秀美,幾顆小雀斑落在白晃晃的臉龐上居然多了幾分小俏皮。

馮紫英沒有覺察到賈政和賈寶玉在看到這倒水丫頭時都是一愣,賈政苦笑搖頭,而賈寶玉則是一驚之後差點兒出聲,但是馬上就閉口不言。

這丫頭先前是一直站在門外的,但隔著也不遠,馮紫英也沒在意,沒想到這上來一倒茶,表情不卑不亢,手腳麻利嫻熟,動作機敏靈活,顯然是做慣了的,再加上這份姿容氣度,所以也才能讓馮紫英感慨萬千。

只是多看兩眼之後又覺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見過,但一時間卻也想不起來,這榮國府里他統共就來過三回,但見過的鶯鶯燕燕倒是不少,只不過那一次走馬觀花的,也不好多瞧,只有個大概印象。

眼見得這女子倒完水婀娜娉婷的去了,馮紫英也沒在意,便和賈政說起閑話來。

「來了,來了,老祖宗,鴛鴦姐姐回來了。」老遠賈母院子里上房外就響起了一個丫頭的聲音。

「回來了?趕緊讓她進來。」史老太君依然精神矍鑠,坐在炕上連忙招呼著小丫鬟讓鴛鴦進來。

這屋里暖意融融,鶯鶯燕燕的坐了一大堆,圍繞著老太君。

下邊坐著邢夫人、王夫人、李紈和王熙鳳,周圍則是幾個女孩子,丫鬟們則都站在了自家姑娘的背後,竊竊私語著。

黛玉忍不住伸長脖子向外張望著,早知道馮大哥進府了,可是這等時間這等場合肯定是輪不到見面的,寶二哥親迎,舅舅親自在榮禧堂見他,足以說明這肯定是正事兒。

後來她才知道舅舅是要找馮大哥了解書院的情形,看樣子也是要替寶二哥以後讀書打算了。

想到這里黛玉就忍不住想要知道馮大哥究竟能夠給舅舅出一個什么樣的主意,這段時間里老祖宗和舅媽都是為此愁眉不展,少有發火的舅舅也幾次發火。

一個仆人打碎了一個花瓶,換往日里也就是責罵一度,但那一日卻被舅舅責令拖下去狠狠的打了一頓。

這事兒如果沒有一個結果,只怕這闔府上下都不得安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