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有些落寞地走在奉天殿外的廣場上。
天色晦暗。
兩邊燈籠映出幾抹光色,若隱若現。
人都散了。
還是那樣,也不出所料。
之前的預想還是太理想了一些,以為自己這么久來所作的鋪墊,應該讓這些人清醒一些,但現在看來,仍然太過遲鈍。
或許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一些,總以為報刊雜志的宣傳也有了,商人們與士紳之間的博弈和蛻變也在進行著,軍隊在這一次的變故中所立功勞甚大,自己可以借勢引發,但沒想到卻引來了更大的猜忌和警惕。
這分猜忌目前還不是針對自己,而是針對整個軍隊體系。
大概是認為自己也是坐在這個位置上,不得不這般表明態度,否則日後很難在軍中做人。
黑暗處,周培盛悄悄靠近。
夏秉忠被萬統帝誘殺之後,周培盛成功脫離了冷宮,也罷擺脫了荃妃郭沁筠,接替了夏秉忠成為了宮中第一人——掌印太監。
「大人。」周培盛悄聲道。
「唔,陪我走一走吧,培盛。」馮紫英面色平和。
但周培盛能感覺到這一位內心的不平靜,或者說有些陰郁和憤懣。
「是不是今日朝議不太順利?」周培盛小心翼翼地跟隨在馮紫英右側,慢上半步。
作為宮中第一號權勢人物,整個朝議自然有人提早就把情況報給了他。
這一位花了一個時辰來闡述他的施政構想,但是似乎並沒有獲得重臣們的一致認可,而是有些爭議,或者說覺得有些言過其實。
本來也是,雖然現在周培盛已經下定決心死心塌地地跟著這一位走了,但是還是覺得他太急於求成了。
你才二十幾歲,連三十都不到,日後首輔日子有你當夠的時候,何必非要在這剛入閣,當著那么多前輩就要嶄露頭角,力壓他們一頭?
這讓這些在仕途上奮斗了幾十年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他們怎么想?
周培盛是站在馮紫英的利益角度來考慮這個問題的,也是在替馮紫英著想。
「預料之中,只是有時候我還是希望能夠給我自己一個驚喜,但現實總還是那么讓人失望,嗯,立即就能明白不切實際的幻想不能有。」馮紫英笑了笑,「緩過來了,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周培盛有些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