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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頭歌 卜做人了 1245 字 2021-03-29

灌下,陳望之嗆了幾口,身子驟然軟倒,雙目空洞張開,宛如人偶。

宇文徹手上被他撓出幾道紅痕,坐在榻旁茫然若失,身心俱疲。

就這樣連著灌了五六日,陳望之逐漸清醒,不再大喊大叫。腹中也有飢餓之感,能稍進飲食。陳安之每天入宮陪伴,清晨即來,傍晚方去。這一日恰逢大雪,感應天時,風雪交加。陳望之夜間睡得極不安穩,朔風慘厲,霎時以為又身處土渾,登時驚醒。外間的董琦兒聽到動靜,急忙披衣而起,輕聲喚道,「殿下。」

陳望之喘息不定,「內司。」

「奴婢可以進去么?」陳望之喜歡獨處,宮人莫進,唯獨對董琦兒態度溫和。董琦兒等了又等,握著手悄悄轉過屏風,只見陳望之已摸索著自行坐起,趕緊取了狐裘,叫道,「殿下為何起來了?外面下大雪了呢……」

陳望之靠著隱囊,冷汗淋漓。身體沉重,令他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幾更天了?」

「剛剛四更。」董琦兒拿出一個手爐,往里丟了塊小小的安神香,遞給陳望之。陳望之閉上眼睛,道,「勞煩內司去知會一聲,雪天路滑,就不要長安進來陪我了。」

董琦兒答應著,不多時回來,陳望之抱著手爐,仍然坐在那里,手搭腹上,一動不動。便小心翼翼勸道,「殿下,這才四更,您躺下再歇息會兒?」陳望之搖一搖頭,良久,淡淡道,「我這幅樣子,是不是很可笑?」

「哪里可笑?」那領狐裘被陳望之丟在腳邊,董琦兒心下嘆息,又取了另一件裘服,披在陳望之單薄的肩頭。陳望之咳了聲,愴然道,「我不男不女,就是個怪物……你看,我的肚子如同婦人一般……難道還不夠可笑么?」

「有些事,沒辦法。」董琦兒跪在榻旁,細聲細語,「奴婢講不出大道理,但是,殿下在奴婢心里就是殿下。」

「我已經不是當年的肅王了。」陳望之撫著手腕,面露慘笑,「我還不如你。」

「奴婢不過是宮中的一介使役,焉能與殿下相提並論?」董琦兒聽他所言,也甚是心酸。陳望之道,「你是你,我卻不再是我我這幅模樣,如果傳出去,將為天下人恥笑。可我也出不去,我就是宇文徹手中的傀儡木偶,即便拼了命……也反抗不得。」

第69章

大雪連綿不斷,午後方止。陳望之夜間睡得極不安穩,四更醒後,便坐著發呆。朝會過後,宇文徹踏雪而來,一進萬壽宮便問,「服葯了么?」

董琦兒眼下烏青,陳望之四更即醒,她陪伴左右,不敢有絲毫懈怠。「殿下睡了。葯服下了的,就是總是噩夢……四更天就起了。」

宇文徹道,「辛苦你了。」又嘆道,「他以前就時常噩夢纏身,非要」一語未必,心下悵然,「罷了,再請章先生來,看看有沒有法子。」

董琦兒應了聲,正要替宇文徹解下大氅,宇文徹制止道,「罷了,我就悄悄看一眼,得他煩躁。」方抬腳,突然寢殿中傳來陳望之驚恐的叫喊,「別過來!你們別……放開我!」宇文徹登時怔愣,董琦兒慌了手腳,道,「殿下這是又做噩夢了!」也顧不得禮節,急急忙忙拎著裙角奔進寢宮。宇文徹緊隨其後,寢宮中點著安神靜心的百合香,葯氣濃重。陳望之縮在重重簾幕之後,抱著腹部,臉色慘白,冷汗涔涔而下,口中猶自囈語,「別過來,別碰我!石奴,石奴救我,救我……」

「殿下,殿下!」董琦兒拉住陳望之的雙手,「醒一醒,不怕了,不怕了。」陳望之驚喘半晌,眼睛才慢慢有了神采,「內司……」看到宇文徹站在近旁,身體顫抖,垂下臉,再不發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