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顏垂眸,吹了吹滾燙的熱粥,小小地吸溜了一口,只覺得舌尖被燙了一下,有些痛。
司韶喝下那碗粥後,就一直靜坐不動。他單薄的身體挺得筆直,杏花落在他的肩膀,為他披上一層柔美的花衣。他睜著那雙淺灰色的眼睛,視線落在幾上,沒有焦距,無喜無悲。他就像一只絕美的人偶,毫無生機。
胡顏看似不在意,實則內心並不平靜。她在心里輕嘆一聲,為司韶夾了一塊牛肉,放到空了的碗里。
司韶突然發飆,一巴掌拍碎那碗。
鮮血,在他的手指間蜿蜒如河。
他的身體在輕輕顫抖,眼睛卻始終落在幾上,不曾移動分毫。
胡顏淡定地咽下最後一口粥,然手抓起司韶的手,將桌子上的血到自己的碗里,然後拔掉司韶手心里扎著的碎片,一邊用碗接著那些血,一邊和曲南一聊天:「潘太守對封雲起出手,是想要那鑰匙嗎?」
曲南一掃了眼司韶那只鮮血淋淋的手,回道:「這個嗎……應該是的。」
胡顏又道:「大家都爭那鑰匙,誰又敢保證那是真的?」
曲南一眯眼笑道:「這個嗎……搶到手,不就知道真偽嘍。」
胡顏勾唇一笑:「你到處散播謠言,累不累?」
曲南一坦然承認道:「不累。能搬弄是非的人很多,但能將是非搬動得如是生動別致,只此一家,別無二店。」
胡顏道:「幾日不見,你的臉皮怎又厚了?」
曲南一摸了摸自己的臉,感慨道:「這還不是想你想的?」
胡顏感慨道:「你是想我嗎?你是在想著怎么算計我吧?」
曲南一柔情款款地笑道:「怎么可能?你可是我的阿顏。」
胡顏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一臉疑惑道:「咦?不對啊!我腹中的天珠呢?鑰匙呢?」
曲南一的身子一僵,笑臉冰凍在了臉上。
有些話,雖然從未曾說過,但彼此早已心知肚明。
可怕就可怕在這個心知肚明上。
太聰明的人不喜將話說透,總覺得一旦將話說透了便少了幾分味道以及回旋的余地。曲南一自認為是一個聰明人,所以他不問不說。曲南一認為,胡顏更是一個聰明絕頂的女子,她絕不會主動提及這個話題。
可今天,她卻主動提及這個話題,是為何?
曲南一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打算轉移話題,最好能遠遠地避開那個話題。他挑眉看向司韶的手,詢問道,「你不打算給他包扎一下?」
胡顏聳肩:「他自己願意的,我獻媚個什么勁兒?」
曲南一問:「那你捏著他的手做什么?」
胡顏砸吧了一下嘴,突然甩開司韶那不在流血的手,扯著喉嚨喊道:「王婆!」
王廚娘從廚房探出頭,看見胡顏,先是熱情地一笑,然後擦著手走到幾前,施了一禮,詢問道:「胡姑娘,啥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