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一直以來不敢去相信的事情。景宸在涼水岸邊留下了自己的惆悵與自嘲,想著昭帝如今遲遲沒有查明的死因,一縷感傷如夜風般侵入胸中。
「這個時候去涼水岸邊,可是為了公務?」鍾離朔又問,她拽著景宸的腰帶,俯首仔細地打量著懷里人。她的目光落在了景宸白皙的頸子上,往上一挪看著她消瘦尖細的下巴,泛起了一抹心疼。
瘦了,瘦了很多。鍾離朔想,分別那一年,皇後臉上還是有些肉的。都這個時候了,還要親去處理公務,想必平時更加繁忙了。
鍾離朔是當過皇帝的人,知道這份差事有多難。現如今她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皇後,會不會有些為難她了。
完全忽略自己迫不得已只能死去的鍾離朔,開始一門心思心疼起皇後來了。
少年人的耳邊溫聲,令景宸有些恍惚。她點點頭,輕聲說道:「算是。」
「真是辛苦了。」鍾離朔嘆了一聲,心疼地說了一句。她落在景宸腰帶上的手抓緊了些,用力得像是要將自己的皇後擁進懷里。
辛苦嗎?景宸皺著眉頭,想了一下,這話好像許多的人都和她說過。真的辛苦嗎?她並不覺得。於是她說道:「只是職責所在。」
鍾離朔聞言,輕嘆一聲,旋即小心說道:「雖說如此,但這時候也已超過了上工時間了。大人這般,有些辛勞了。我看大人比尋常人消瘦,想來是因著公務太過勞累所致。還望大人能勞逸結合,愛惜身體。」
於一個初見的陌生人而言,鍾離朔這番話已然是關切太過了。但景宸心中一直將她當做是小妹妹,聽到這番話之時也只覺得這孩子溫柔體貼。景宸點點頭,應下了鍾離朔這番話,說道:「嗯。不過小公子身上帶著香火氣,今日可是去了太一觀了?」
難道這孩子,這么晚回家是因為去了太一觀?今天弘文館不開課嗎?
鍾離朔聞言,一笑道:「並沒有,只是我前些時候歸於太一,每日晨昏都要焚香念經。大人……可是聞不慣這味道?」鍾離朔想起,此前皇後便不太熱衷參與祭祀之事。鍾離朔之前還擔憂她是不是不喜歡香火味,皇後卻答不是,如今看來,只怕多少還是不習慣的。
鍾離朔後退了些,避身上的味道熏著景宸。背後的溫度突然抽離,夜風的涼灌入了兩人身體縫隙中。景宸察覺到少年的動作,竟一時有些不適,只細聲言道:「並非聞不慣,只是有些好奇。小公子入了太一嗎?那么侍奉了誰?」
「東皇。」鍾離朔言道,微微傾身,又靠近了些景宸。
景宸點點頭,說道:「這般挺好,取了什么道號?」
「無塵。」
「無塵無煩憂,只盼常清凈。」景宸點點頭,忍不住誇了一句:「小公子有這份心思,難能可貴。」
「是嗎。大人一語言中,令我心喜。」鍾離朔著實開心,不但是今日見到皇後,更多的是她們雖許久不見,皇後還能這般明白她的意思。
如此這般,可算作是心有靈犀了。
馬蹄噠噠地穿過長街,拐入瓊花巷中。鎮北侯府門前,候著三兩提著燈籠的侍人,高高的門匾之下,裹著大氅的樂正穎皺著眉頭與侍人們說道:「小公子已超過了一刻鍾還未歸家,你且帶人到街上瞧瞧。」
侍人稱諾。樂正穎見他們提著燈籠就要走,想了想還是抬腿跟了上去,「算了,還是我與你們一道吧。」
正當此時,馬蹄聲拐入了瓊花巷。
有一女子,騎著高大的越崎馬,自晦暗的巷口一步步駛來。樂正穎舉著燈籠抬眸望去,看著女子從黑暗中逐漸顯露的容顏,心下一驚。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