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又在鬧騰些什么?」
曲馳手執拂塵,微笑答道:「行之和北南又在爭吵。」
溫雪塵皮膚很白,但卻白得詭異,唇畔甚至隱隱泛著紺紫色。
因此他說話的聲音很是空靈,透著股蒼白的虛弱感:「……你們很閑嗎?」
徐行之一屁股坐在溫雪塵的輪椅扶手上:「才忙回來嘛,左右無事,說說閑話又不犯什么規矩。……話說回來,這些鎮守祭祀之物的妖物真是越來越沒意思了,一個比一個不禁打。」
溫雪塵乜著他,沒吭聲。
「現在在我看來,世上的妖物只分兩樣。」徐行之把玩著扇子,繼續吹牛,「好捏的軟柿子,和不好捏的軟柿子。」
周北南:「……」
曲馳:「……」
溫雪塵微微抬起下巴:「哦?是嗎?行之現在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啊。」
徐行之瀟灑地將扇面一開,樂呵呵地答:「那是自然……」
他目光一轉,呼吸登時停止。
溫雪塵從剛才起就緊握著的右手攤開,里面赫然卧著一只碩大的甲蟲,肉如蝌蚪,正擺動著觸須,在他掌心緩緩爬動。
溫雪塵說:「行之,這是堯光山的特產,我覺得形狀可愛,便帶來給你瞧瞧。」
坐在溫雪塵輪椅扶手上的徐行之僵硬成了一尊雕塑。
片刻之後。
剛換好衣服、正坐在台階上百無聊賴晃盪腿的重光聽到遠處發出了一聲劃破天際的慘叫,繼而是周北南毫無顧忌的放聲大笑。
他耳朵一動,跳下台階:「徐師兄?!」
九枝燈淡然地擦拭著佩劍,頂著一張漠然臉,平靜道:「不用去。師兄應該是碰見蟲子了。」
重光眨巴眨巴眼睛:「師兄怕蟲子?」
從剛才起便一語不發、神情淡漠的九枝燈,在提起徐行之時,眼中才隱約有了些神采:「……每次東皇祭禮,師兄總會提前半月前往他負責的五座山。一來是為參賽弟子探路,二來,師兄會動用靈力,把山中所有蛇蟲鼠蟻震暈半月。否則師兄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踏足山間的。」
陡然從溫雪塵掌心冒出的碩大甲蟲把徐行之驚出一身冷汗,只覺頭重腳輕,恍然間如同跌入了漩渦之中,在巨大的吸力下,距離這群人越來越遠。
最終,他天旋地轉地跌落在了一張床榻上。
睜開眼的瞬間,徐行之的腦仁跟炸開了似的疼。
紅杉樹的草木香氣還殘存在他鼻腔里,而他已經從那段屬於原主的記憶中抽身,回到了蠻荒中的高塔。
……孟重光並不在卧房內,周北南卻在床邊,彎著腰,正在給徐行之整理枕頭。
發現徐行之醒了,周北南頓時面露尷尬之色,指著枕頭說:「……你出汗太多,我給你換一個枕頭。」
解釋完後,他又露出一臉「我操解釋這么多干什么」的微妙表情。
左右是待不住了,他索性轉身朝外走去。
徐行之腦子還糊塗著,張口叫道:「周胖子。」
已然走到門邊的周北南猛地剎住了腳步。
這個稱呼似乎點燃了他心中壓抑著的情緒,他轉身疾行數步,回到了床榻邊,厲聲喝問:「……這十三年你去哪里了?!你進蠻荒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伸手想拎起徐行之的領子,卻抓了個空。
周北南身死多年,又是陸御九手下的鬼奴,嚴格說來早已算不得人,頂多是陸御九手下的人形兵器,只能靠鬼兵殺人,卻碰不到除了陸御九之外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