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德行,便明白,當年之事,恐怕遠非表面那般簡單。而小皇帝將人帶進宮,也絕非舊情難忘。
但人進來了,他若像個木樁似的沒反應,恐怕立時便得露餡。
而他也好奇得很,這董姝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前兩日還勾搭他,今日便又要入宮,女人都這么善變?而且,她身上又有什么東西,是小皇帝想要的?
蕭乾將屋內翻了一遍,一無所獲。
這在意料之中。畢竟董姝今日剛住下,心還沒安定,又怎會把緊要的東西安排進來?但若要讓他搜身……
蕭乾呲了呲牙,覺著惡心得慌。
他聽見屋外響起方明珏的聲音,深知得速戰速決,便在屋內繞了一圈,拎出癢癢撓。
拿著癢癢撓,離得遠遠的,蕭乾像戳屍體似的,在董姝身上戳來戳去。
戳到腋下時,他的手一頓。
此處不似其它地方布料柔軟,卻好像有什么東西厚了一層。
蕭乾找了把剪刀,正要剪開董姝腋下的衣物,卻聽見一陣腳步聲快步而來,眨眼便到了門前。蕭乾來不及跳窗,身形一貓,鑽進了床底。
進來一雙雲紋錦靴,後跟著幾名宮人。
「等會叫萬太醫來瞧瞧,」方明珏道,「等董姝醒了,送去甘泉宮。」
「是。」小德子應著去了。
方明珏看了董姝一眼,視線一轉,卻看見了旁邊的癢癢撓。他往床邊走了幾步,俯身正要撿起,卻忽然身形一頓。
但只是一頓。
方明珏手指一伸,撿起了癢癢撓,放到一旁,走出了門。
床底的蕭乾松了口氣,他也顧不上再找便跳窗離開,生怕等會宮人往來,露了行跡。一國之母當到這份兒上,也是很不容易了。
徐慕懷制造出的機會平白浪,但蕭乾心中仍確定了些事,便轉頭去了頌陽殿。
方明珏比蕭乾先一步回來。
蕭乾繞路先去了御膳房,端了熱乎乎的兩碗湯圓,進門給小皇帝盛了滿滿一大碗,塞人手里,「暖暖手。」
方明珏微透著點蒼白的臉在熱氣後,熏得黑白分明的一雙眼,迤邐出些微桃花色的紅。
這紅撓人心肝,微微一顫,水波流轉地望向他:「你不氣了?」
蕭乾笑著捏他下巴,「你還盼著我氣?」
「怎會。」方明珏眼睫垂下,細密纖長,沾著蒙蒙的水汽,他隨口說了幾句朝堂之事,便自然而然道,「聽說安昌侯夫人大病初愈,便四處赴宴,言說幼子曾有一門婚約……」
蕭乾伸長了勺子,從方明珏碗里偷來一個湯圓,又很沒生意頭腦地還回去兩個,老神在在道:「干我何事?」
方明珏話到嘴邊,寒風里尚且瑟瑟發抖的坦誠,卻忽然在這暖人心脾的水汽里蒸發殆盡,又彎彎繞繞,口是心非地成了一句:「男子……哪有不想妻妾成群,兒孫繞膝的?若你……」
若你真同我在一處了,以後便絕了子嗣,沒了妻妾,哪怕多看一個女子一眼,我都要嫉恨出一腔毒蠍心思。
你可想好了?
這話當真是矯情得厲害,難以啟齒。像是平白矮了一頭,上趕著去剖開一顆不明不白的心。方明珏自娘胎里出來,頭一遭想說這么些惡心話,但一股異樣的羞恥,卻令他微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