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能直接動方明珏,他並不像常太師一般忌憚百姓,畢竟兵權在手。但他怕朱昆。
方明珏必須死,但要死得名正言順,死得毫無蹊蹺,最好,是被他自己的百姓逼死。於是楊晉的心腹幕僚心生一歹計,決定將安昌侯府滿門這個屎盆子扣到方明珏頭上。
這是最快的法子。
其它不論冤假錯案,前朝秘聞,楊晉都無甚獲,若真要搜刮煽動,恐要多一番功夫。楊晉等不及了,可不容易常裕祿死了,方明珏露馬腳了,他生怕夜長夢多。
而這個屎盆子若要想扣上,自然需要皇帝平亂的親密伙伴安昌侯府出身的皇後肖棋配合。
只是他們怎么也沒想到,之前面對胡夫人都願意面子上過得去,演演戲做做樣的肖棋突然變了副臉。進門開吃,吃完就要走,賴在人堆里不動。楊晉的手下急得團團轉,根本逮不到蕭乾獨處,放迷煙瘋葯的機會。
被寄托了厚望的胡夫人和安昌侯全被武力壓制,連虛與委蛇的話都沒從牙縫里蹦出來,根本沒能將蕭乾騙到無人處。
不能下煙霧瘋葯,也便沒了機會誘導蕭乾發瘋後大喊皇帝讓他殺的之類惹人懷疑的話,眼看時機將過,楊晉手下當機立斷,將吹煙的瘋葯下在了湯里,完全不顧喝下去和聞進去的差別。
一步錯,步步錯。
安昌侯府大門打開時,氣得不止蕭乾,楊晉也氣炸了。
無法,只得順勢而為,再等機會。只是這憤怒,總要有人來承受。而且楊晉懷疑,這一步之差,總有些被人算計的痕跡。
「我看你是瘋了吧。」蕭乾聽完,呵呵一笑,「楊晉,你莫不是以為真的大權在握,皇帝之位近在咫尺,所以什么都敢往外說了吧。朱昆知道嗎?」
楊晉陰沉一笑:「便是知道又如何?大晉那幫將領,老的老,少的少,蕭乾死了,可再沒一個能打的了。不過是仗著兵強馬壯,若真殊死一搏,真當本將軍怕了嗎?」
蕭乾呵呵笑,不說話。
楊晉說了太多,口干舌燥。心中計劃失敗的怒火也算是宣泄了些,再看蕭乾,便像是看個死人。
「廢後肖棋被關進大理寺北監候審,」楊晉突然道,「而你,只能做一條無名的臭蟲,死在陰溝里。」
蕭乾沉默。
這在他意料之中。從路上專走僻靜小路,幾度換車,還肆意折辱他,打斷他的腿,蕭乾便知曉,楊晉定然給他找了個替身。
三司會審,只要稍微拖延上些許時日,就無人懷疑,等到眾人反應過來,恐怕楊晉龍椅都坐熱乎了。
「沒想到嗎?」楊晉譏諷道,「你替方明珏背了此事,他卻一點情義不講,直接將你廢了。效忠這么個白眼狼,你可真是好眼光。」
蕭乾沒搭理他,一顆提著的心反而徹底放回了肚子里。
小皇帝想必是回過味來了。這么一想,又開始擔憂心疼。無人可信,四面楚歌,他又不在他身邊,反而讓他擔驚受怕。蕭乾只恨自己百密一疏,忘了楊晉這條狗,落到如此地步,只能被動。
楊晉撒夠了氣,見蕭乾低頭沉默,以為他懊悔,便又得意了,按劍轉身,冷冷一笑:「多給你一日活頭,明日子時,本將軍給皇後一個面子,親自來送你。」
鎖鏈嘩啦作響,牢門復又關閉。
仿佛他來這一遭,只是為了奚落羞辱一番蕭乾。但實質上呢,這番試探誰輸誰贏,猶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