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舉起酒杯。

「走一個。」

周小昆擰開了牛二的瓶子後仰頭灌了一大口，那酒氣瞬間便上臉了，他也沒有刻意壓制酒氣，喝酒嘛，就要喝醉咯，不然么的意思。

「講究。」

阿良也跟著灌了一大口，然後抹了抹嘴說道：「說一些你容易理解的也是從課本上理解到鳳毛麟角的，那便是戰國時期的諸子百家。」

那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好是因為諸子百家爭鳴，壞是因為戰火不斷荼毒大地。

各家各派學問猶如雨後春筍一般茁壯成長起來，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拯救他們眼中的蒼生。

其實周小昆對於那樣一個時代是非常向往的，如果有幸能夠生活在那樣一個時代，他也許會如墨家游俠那般行走在七國之間，也許會如兵家帶甲之士那般上戰場廝殺，或許如縱橫家一般以天下為棋盤落子斷生死。

只不過沒有那么多的也許。

「心神往之嗎？」

阿良搖頭笑了笑，繼續說道：「那還不是末法時代，這天下除了體魄橫煉的武夫外，還有術法通神修士，以及殺力最強的劍修。就如你如今所置身的醫道，在百家爭鳴的時代便是一方不弱的勢力，只不過約束力不強所以派系林立，而且極容易被其他勢力所利用，甚至是從醫者仁心的醫者淪為殺手，因為相比之下醫者殺人是最容易的。因此醫道也頗受爭議，更是受到許多打壓，但也因為醫者是這天底下最不可或缺的職業，所以哪怕是再如何打壓也都要給醫者留下一線生機。」

「其實這也是因為玄黃令一直沒有現世的緣故，哪怕是有十二鬼醫在，可醫道仍然是一盤散沙，而且十二鬼醫也有心術不正者。」

阿良似乎沒打算給周小昆發問的機會，他繼續說道：「我與孔雀如今所在的儒家一脈其實在當時也是處境艱難，廟堂之上更是有法家制衡，而且儒生也極容易受到縱橫家的利用，所以儒家對醫道的庇護也是微乎其微的。後來又有佛教進入燕國，雖然一直沒有推行起來，但是其部分學問卻也深得當時各大學派的重視，所以說那時候的佛家也是隱藏在百家之外的一方勢力。而像是我們活在現代的人，其實是很難想象宗教對於一國的影響，尤其是末法時代沒有到來，那些像是神仙般的修士更是有能力斷國君之生死。」

周小昆不知道阿良說這些的意義何在，只不過腦中卻是浮現出一副波瀾壯闊的畫卷來。

「山上門派與世俗廟堂，譜牒仙師與山澤野修，都在爭！」

阿良繼續說道：「你一定想問他們在爭什么對吧？明明已經是長生之人，也有了決斷凡人生死的權力，還有什么可爭的？其實那是大道之爭，也是氣運之爭。因為這天地間的靈氣是有限的，看似磅礴於天地之間，可實際上因為修士越來越多，靈氣恢復的速度卻早已經跟不上消耗的速度了。所以便要爭，扶持一國問鼎世俗天下，並且以此為根基向其余山上門派發起挑戰。修士的人數少了，這天地靈氣自然也就夠用了，便不會再進入末法時代了。」

「可現在……」

周小昆忍不住想說現在不就是末法時代，可又一想似乎又不是，現在仍有人修行功法。

「現在已經不是末法時代了。」

阿良神秘一笑道：「自秦一統天下之後，又到高祖建漢，其實山上修士就已經快死絕了。你一定想問修士為什么會死絕，對吧？其實原因很簡單，當時天地靈氣匱乏的程度已經超過了修士們的預期，而修士戰斗時並非只是消耗體內的靈氣，而是會牽引天地靈氣，所以最後那一場大戰險些打的山河破碎，結果受到了天地壓制，一時間所有修士幾乎全部身死道消，便是落網之魚也是修為大降，而且斷了大道根據根本無法再修行了。」

周小昆愣住了，天地壓制，這四個字他上去玄之又玄，像是聽懂了，可卻又像是沒有聽懂。

「沒有了修士，天地靈氣便可以持續得到恢復，破碎不堪的天地也得以恢復。」

阿良繼續說道：「經歷了千余年的休養生息，末法時代自然就結束了，但是人們已經進入了科技時代，即便還會有一些傳承，但卻很難找到完整的傳承了，所以修行的速度也就非常慢了，不會超過天地靈氣恢復的速度。再就是武夫一途所走之路其實與天地靈氣是沒有多少關系的，甚至武夫要阻斷天地靈氣進入體內影響到一口純粹真氣。所以說在這天地看來武夫是對天地沒有威脅的存在，而且武夫越強便會讓更多的人想要習武，加之武夫入門要比修士快見效也快，所以會有更多有修行之心的人選擇成為武夫，那么這方天地便給足了武夫運勢。」

前面的周小昆都能理解，可是後面又扯到了「天地」兩個字，而且嚴重的擬人化，說的這方天地像是有意識一樣。

難道……

周小昆皺眉，似乎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似乎是猜對了。」

阿良說道：「這天地是有意識的，只不過天下太大，意識太散，所以楚天地意識幾乎都是沉睡的，只有在危急關頭才會醒來，然後做出一些解決危機的事情，比如說瞬間令修士身死道消。而給武夫運勢，也是天地意識做出對這方天地最好的選擇。所以從那之後天底下的武夫越來越多，只不過許多事情都是難以預料的，比如說這個世界正逐步向著科技時代發展，這也讓高武時代逐漸進入了末武時代，但是這個末武時代並非是武夫修行更費力了，而是沒有人去習武了，畢竟在宗師境界之前，其實槍還是這個世界的王者。」

這個世界竟然是有意識的？

周小昆感覺自己從小建立起來的世界觀崩塌了，自己生活著的這個球，竟然是有意識的？

「你所看到的，以及那些所謂科學家所看到的，其實都不是這個世界的全貌。」

阿良繼續說道：「我們的世界存活了多久對於上古時期的先賢們都是一個秘密，誰也不知道在我們這一批人類出現在之前這個世界除了恐龍那些東西外還存在什么。而從前那些修士們，他們為了更好的修行便利用通玄術法在這個世界中開辟出來許多洞天福地的小天地，如今以有一些洞天福地被發現，而大多數卻仍然沒被發現。所以我們看到的世界，並非是真正的世界。」

「阿良，我就問你一句話。」周小昆忍不住打斷道。

阿良也很認真的點頭道：「你問。」

「你剛剛那些話，不是吹牛批吧？」周小昆問道，他可都是當真事兒聽的，可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是吹牛逼的話，那可就太浪費感情了。

阿良無奈搖頭道：「我所說的都是真的，但你可以選擇不相信，不強求。」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太……嗯，可能是被震撼到了吧。」周小昆用力抓了抓頭，還是難以置信。

阿良笑著說道：「我知道這一切的時候，是親眼看到了我所描繪的畫卷，可我還是覺得一切都是假的，直到最後我真的學到了一些東西之後，我才逐漸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說著話阿良已經起身了，他雙手貼在了額頭兩側，用力向後一捋頭發道：「好了，今天我來就是給你長見識的，之後一段時間我也會與你常見面。」

「對了，來之前替你解決了一點小麻煩，但你要自己善後。」

阿良回過頭一笑，身形微微下墜，然後拔地而起，就如二踢腳一般消失了。

看著瞬間便消失的阿良，周小昆感覺這個人似乎就沒出現過，可身旁明明還有許多酒瓶子證明了那個家伙是真實存在過的。

「這么快就走了？」孔雀走到了周小昆身邊。

周小昆摸了摸下巴道：「這家伙到底是什么來頭？」

「阿良姓孟。」孔雀笑著說道。

「哦。」

周小昆應了一聲，然後便讓孔雀去休息了，他一個人沿著路向山下走，沒多久便聞到了輕微的血腥味兒，再走一段距離，便看到了屍體。

黑衣人打扮，蒙面，手持匕首。

而這些黑衣蒙面人，每一個都是喉嚨有一道極細的血線。

一直走到了山下，周小昆看到了二十九具屍體，死狀並不是如何慘，只不過周小昆看上去卻是觸目驚心。

因為周小昆如今已經是半步宗師的實力了，對於事物的感知也是非常敏銳的，所以只需要仔細看，便能發現那些人的傷口位置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而且傷口也幾乎是一樣的，這給周小昆一種感覺，就像是有人復制了那些傷口，然後分別粘貼到了每一個的喉嚨上，而且還是相同的位置。

而且周小昆可是沒看到阿良佩劍，那么他是如何做到的？

這一頭周小昆正在震驚阿良非人的手段，而在另一頭華中道卻是勃然大怒，以及驚懼。

到了山庄後的華中道忽然改變了主意，他忽然沒耐心等待看周小昆與龐通相互廝殺了，而是想要派人直接都解決掉，這樣外人與自己人就不會懷疑是他動的手了，只會認為是周小昆與龐通互相殘殺了。

所以華中道派出了十二鬼醫之一為他訓練出來的三十名醫道毒醫，這些毒醫每一個人都有大師境界的實力，而且都非常擅長用毒，並且每一個人都是用用毒物打熬體魄的，關鍵時刻是完全能夠與對方同歸於盡的。

可以說派出這些毒醫時，華中道便認定周小昆與龐通再無活下去的希望了。

但是最後卻只逃回來一名毒醫，而且回來後那名毒醫便瘋瘋癲癲的，直呼自己遇到了死神，然後大喊著周小昆便是死神，一走一過便殺人。

至於是如何死的華中道卻是怎么也問不出來。

周小昆已經強到能夠斬殺二十九名毒醫的地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