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昆拿出朱紅色的小葫蘆，又掀開一個空的酒壇，然後將那小葫蘆里面的酒倒了進去，沒多久便倒了一整壇子酒。

這酒的味道一聞就是好酒，而且其中還雜糅著靈氣與劍氣，純純的仙家酒釀。

李大茂也不點破，而是說道：「周小昆，我算了算時間，你也應該快走了。」

「不急，我在等李先生。」周小昆笑著說道。

李大茂卻是搖了搖頭，他低聲道：「周小昆，李先生給自己起名叫做李不得，諧音離不得，他是無法離開小鎮的！」

「我知道。」

周小昆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其實我還知道一些事情，那就是小鎮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換一位強者主持大陣，成為坐鎮小鎮的聖人，沒錯吧？」

李大茂愣了愣，隨後道：「我知道你不簡單，卻沒想到你連這個也知道，莫非是李不得告訴你的？」

「自己看出來的。」

周小昆又說道：「而且我還能看出來，你便是下一個坐鎮聖人，但是你我又都知道，其實大陣馬上就要崩碎了，失去了大陣的庇護，便等於兩個天地的碰撞，所以李先生一定會做點什么，我想看看李先生要做什么，如果他做了什么，也許我還能幫上一點忙。」

李大茂震驚的站了起來，他沉聲道：「周小昆，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我只是暫時不想破鏡，可曾經的我卻也領略過地仙之姿，所以你是什么實力我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周小昆笑著說道：「如果沒猜錯的話，你還應該是降靈一脈的練氣士，可以利用秘法請來神明余孽的神魂為你作戰，可以說是最擅長與天外魔物戰斗的一脈練氣士了。」

李大茂不可置信道：「周小昆，你還知道一些什么？」

「知道的很多，但是不想說了。」

周小昆忽然冷笑了一聲，他說道：「其實小鎮原本是可以有活路的，文廟出手，附近宗門再來相助，便可以抵消大陣破碎所帶來的沖擊，可是大多數卻都想李先生去死，也想在小鎮大陣破碎後，在小鎮占據一席之地，畢竟這里的靈氣還是非常濃郁的。」

李大茂緩緩落座，他悶聲道：「你都說對了，但是有一點你說錯了，我和我師父，沒有參加任何對於李先生的謀劃，因為我們的目的，從來都是為小師弟護道。」

周小昆點了點頭，但卻沒再說什么了。

小鎮的大陣破碎，會讓萬里山河在瞬間化作齏粉。

也就是說，不僅小鎮中生活著的人會死光，而且萬里山河內會再沒有活物。

解決起來並不麻煩，但是卻沒有人想要解決，因為這會花費很多神仙錢。

再就是，李先生的修為讓許多人都忌憚，還有更多的人想要來搶山頭。

周小昆覺得這個世道永遠都不會變，一個兩個的算計來算計去，就是為了那么一點利益，從來都不會去想會不會有人因為這件事情而死掉一個好人。

也許好人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傻子的代名詞，但是文廟制定規則教化世人，不就是為了讓這個世界好人更多嗎？

但是又如何呢。

無論這個世界如何教化，那些有能力走到山巔的人，就一定不會把其他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周小昆嘆息了一聲，卻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已經坐在了學塾的天井，面前正是李先生。

「先生……」

「不必起身了。」

李先生擺了擺手，微笑道：「周小昆，你對這個世界失望嗎？」

「其實很久之前開始，就從來沒覺得這個世界有什么希望。」

周小昆無奈說道：「我活下去的動力當然是怕死，但更多是我想保護我身邊的人，我很貪婪的想要與身邊的人天長地久的生活在一起。並不是我不想為這個世界做點什么，而是我覺得有太多人就不該去救，有些他就是該死的，所以我寧願當個自私的人，至少這樣我自己心里會很舒坦。」

李先生點了點頭說道：「可是有很多人不該死，又該如何？」

「李先生，我不苛求世人都如您這般，因為這的確是非常難做到的。」

周小昆站起身，他指著天說道：「可是那些站在山巔上的人，為什么就不能在有需要的時候出手，來為這個世界的某一件事情做點什么，為什么他們想到的只是自己的利益得失？他們已經是神仙人物了，為什么還不如一個市井小人物有人情味！」

李先生一笑道：「因為你已經說了，他們將自己看做神仙，修為越高境界越高，人性就越少，神性就會越高，當有一天神性完全將人性吞並後，便會變為獸性。當然了，如果是去往那舊天庭遺址，沒有人性的人很快就會成為神明，但據我所知神明似乎很無聊，他們是沒有情感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活著的意義是什么，除了修為的不斷攀高，他們似乎沒有任何事情做。」

周小昆說道：「還是做人好。」

「善。」

李先生點了點頭說道：「其實許多隕落的神明，也會慢慢擁有人性。」

周小昆笑而不語，他知道李先生說的是誰，正是那個被全鎮女人叫成狐狸精的余蓓韻。

當然了，余蓓韻其實完全不在乎別人怎么看她，這正是因為她的神性是占據主導的。

周小昆忽然說道：「先生，難道您非要以一己之力抵擋大陣破碎的沖擊嗎？」

「我只能這樣，總不能看著所有人去死。」李先生笑著說道，似乎完全不在乎生死。

周小昆深吸了一口氣，他問道：「算卦的道法言，城隍廟的廟祝，破敗佛寺的掃地僧，這些人出現在小鎮，就是為了防止先生您離開的吧？」

李先生笑了笑，問道：「知道大道之爭嗎？」

周小昆點頭道：「知道。」

李先生說出一個周小昆都不知道的真相，他說道：「其實小鎮許多看似普通的孩子，其實都是三教的布局，有一些其實也是三教中的大人物轉世或者分身。而我一不小心，似乎是讀的書有點多了，三教學問盡在心中，所以我便成了那些人的絆腳石，所以我是必死的結局。」

周小昆深吸了一口氣，他說道：「先生有望立教稱祖？」

李先生笑著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但我不想，否則除非三教祖師親臨，又有誰能攔得住我？當然了，三教祖師也不會做這種事情。」

周小昆嘆息一聲道：「李先生，難道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沒有了。」

李先生似乎還有什么話沒說，這周小昆是能看得出來的，但是他不說，便算是問了也是白問，便沒有再問了。

周小昆又說道：「那我能做點什么？」

「把我的學問傳下去吧。」

李先生笑了笑，又補充道：「對了，你要把蛐蛐送到李氏王朝，那里有一座聽潮書院，那里的夫子是我的朋友，請將蛐蛐交給他，這便是我唯一要求你做的。」

「明白了。」

周小昆起身作揖行禮，向外一路走著，體內竅穴便已經被靈氣沖開，邁入了練氣士第一鏡，煉體境界。

即將離開，也算是完成了這具身體原本主人的遺願了。

而周小昆選擇破鏡，還是因為他想要做一件能夠惡心死所有人的事情。

成為了練氣士後，周小昆便能取出一樣原本藏在三魂七魄中的物品，周小昆取出了一個空間極大，但是里面卻沒有任何物品的納空。

一枚玉佩，被周小昆懸掛在腰間。

周小昆開始走街竄巷，將那些他早就發現的法寶收入納空之中。

接下來的幾天周小昆什么事情都沒做，只是到處走著逛著，然後悄無聲息中帶走一些不起眼的東西。

其實那些法寶靈器看上去都很不起眼，就像是有些動物會有偽裝色是一樣的。

天地有靈造就，又怎么會沒有玄妙之處？

來到小鎮的人越來越多了，但是得到的機緣卻不多，手里面的神仙錢根本就花不出去。

而周小昆手中的寶貝卻是越來越多，甚至是多到一件納空都裝不下的地步。

所以周小昆主動找人做了一筆買賣，換了一些神仙錢，以及一件空間很大的納空。

接著周小昆便又開始了尋寶之旅，小鎮的寶貝找光了，他又去山上走，沒日沒夜的找。

用掉了幾個多月的時間，周小昆將整個小鎮疆域收刮一空。

再回到小鎮時，已經是深秋了。

周小昆的膚色變得更黑了，但是武夫境界卻已經快要壓制不住了，因為他每走一步都是在走樁練拳，此時身上的拳意已經無法很好的收放自如了。

不破鏡，就意味著容器太小，已經快要溢出來了。

而就是周小昆回到小鎮的這一天，在小鎮的天幕之外，正在發生一場尋常人看不到的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