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那我便我退下了。

那個氏族一聽到這話，立時舒了口氣，朝老者行了個禮，接著便匆匆忙忙地退出了這間空曠無垠，建立在一片透明空間之上的辦公室。

……

待室內再次空無一人，國常路大覺臉上那一直僵硬著的表情才緩緩松弛下來，低垂下頭，視線情不自禁地落在著自己老態猶如枯樹枝一般的手掌，國常路大覺的腦海中又不由自主地響起了方才斑在視頻那頭對他說起的話。

……

「你當初因為一個不知名姓的人放棄了迎娶的場家長女的事鬧得那么大，連我這個妖怪都知道……難道你最終還是為了那十二卷咒書，娶了那個女人？」

……

風鈴輕晃，祝詞唱。

多年前，那鮮紅如染血櫻花般刺眼的嫁衣仿佛還在自己的眼前肆意鋪展。

國常路大覺閉上眼，耳畔依稀還能聽見那個哭泣的美麗女人在自己耳邊刺耳的叫罵。

「為何你要這般對待我！為什么！這是你我的婚禮！你為什么要現在離開！我是你的妻子啊！」

蜿蜒的淚水順著女人美艷的臉龐滾下，她那一聲聲的質問都讓當時還是個青年的國常路大覺無言以對。

……

他能解釋什么呢？

說自己現在要去送別此生最難以割舍的人離去？

還是說……自己寧願舍棄這地面上的一切，也想要追隨著那個人去到天邊？

不……也許國常路大覺可以這樣做……

可是……身為黃金之王的自己卻不能這樣沖動的追隨著自己的本心。

……

「中尉，再見了。」

從婚禮上逃離，一路匆忙趕到的國常路大覺最終也只是看見了那個一身蕭索，超脫離去的人最後的背影。

「威絲曼你為什么要逃走！為什么要逃走！」

巨大的飛船慢慢上升，帶起了幾乎吹花他眼睛的強大氣流。國常路感覺到有冰涼的淚從他的臉頰邊落下，可是無論他怎么呼喚……那個人都無法給他任何的回應。

戰場的廢墟之中哭泣的青年，明亮的實驗室里那個微笑著的青年，還有此刻正在逐漸遠離自己的那個再也無法見到的威絲曼……

國常路大覺目送著那個人毫不留情地離開這個被戰爭，飢餓，*侵蝕得幾乎支離破碎的地面，心頭竟然涌上了一絲慶幸與釋然。

……

威絲曼……離開這個讓你失望的世界吧……

希望下一次你再回來時，我能夠讓你不願在想逃離，讓你心甘情願的為我留下來……

……再也不願離開

**

從回憶中解脫出來的國常路大覺微不可聞地嘆了口長氣，睜開眼的同時，順手打開了這些年早已經熟悉無比的，放在手邊的接通那座飛船上一切通訊的微型通訊器。

「嗯？中尉？怎么了？」

通訊很快接通，碧藍色的光屏一閃，視頻那頭的銀白色長發的男人還保持著如年輕人一般永不枯萎的容貌，此時他正端著紅酒杯笑得溫柔，時間，歲月，記憶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身上停滯……

「最近出了以下小狀況，只是想和你說明一下而已，不用擔心。」

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國常路大覺看著自己在光屏上折射出來的與威絲曼截然不同的蒼老面孔，終究將自己的嘴角的那一絲苦笑掩了下去。

……

故人一別……便是那數十年無情的光陰歲月……

紅顏白發，紅顏白發。

他用自己的生命去等待威絲曼能夠最終回到他的身邊，回到這片他所存在的土地，卻最終發現，他早已沒有那個資格去等待……

因為……他的身體已經老了……他的心也老了……

他再也……沒有力氣去愛著威絲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