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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中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而第一個被調查的正是不討人喜愛的四皇子皇甫桀。

誰都知道四皇子在皇宮里就是一個軟柿子,雖然不像小時候被欺負得那麽厲害,但也逃不過被冷嘲熱諷、或者故意輕慢。

太子皇甫琿自被封為太子以來,就有點不把身有言家作靠山的四皇子放在眼中。前兩年他還因為要籠絡這股力量,而不得不強掩厭惡之情,與這只有力氣沒有腦子的丑皇子虛與委蛇。

現在嘛,他已經是被父皇承認的、堂堂正正的太子殿下。除了老二皇甫瑾,其餘人有何懼之?

皇甫桀站在樹頂上俯瞰整座王府。

他的王府在眾多親王當中可以說是最小、也是最不起眼的一座。

聽說這王府先前的主人在他父皇登基前就沒落了,說是主人病死又沒有子息。據說原先的主人也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

在他搬進來之前,他的外公已經找人來把這里修葺了一下。因為不好做得太大張旗鼓,只是把損毀厲害的地方補好,把雜草除除,外牆重新刷洗了一下,整體布局上沒有任何變動。

不過就算這樣,張平也很高興。

他到這兒頭一天,就把每個房間每個角落都跑了一遍。還直誇這府邸不錯,光房間多得就能住百十號人,一個勁嚷嚷著要做王府總管。

皇甫桀想到張平,陰暗的眼神就不由自主柔和了許多。

是的,他應該高興才對。

在這里,他的自由度更高。雖說這府里的仆人包括管家都是他外公幫他找好的,但他將是這里真正的主人。

他要以這里為起點,一點點擴張、培植完全屬於自己的勢力。

會很難。可那又怎樣?他沒有什麽好輸的。

別的皇子可能會擔心自己身後的勢力是否也會一起賠進來,他呢,只要能利用的他都會利用。沒有什麽他舍不得的。

就算輸了,他身後的人都會死又怎樣?他不會有絲毫心疼的感覺。

「殿下,您是打算立地成仙呢?還是准備飛升哪?」張平在樹底下抬頭叫他。

皇甫桀低下頭,笑了笑,從樹上一躍而下。

「小心讓人知道你的底細。」張平走上前,自然而然地幫他整整衣襟、拉拉衣。

「這個院子除了你沒有人可以無招而入。」皇甫桀張開手,很聽話地轉了個圈。

「好了。」張平直起腰,嘀咕道:「為什麽我不能做總管?為什麽我就只能貼身侍候你?太監又怎麽了,太監就不能當王府總管啦。」

「呵,」皇甫桀笑,「你又被總管罵了?」

「是啊。他以為我聽不見,背過身就罵我蠢笨的閹貨。你說,我是不是不該再裝傻?」

十五歲的寧王笑得更溫柔,拉過他貼身侍奴的手道:「不是你自己裝傻裝得開心,覺得這樣別人不會防備你嗎?」

「那是因為我沒做成王府總管!這府里除了我們原先那幾個,剩下的哪個不是別家的人?嬤嬤也說出了宮更要萬事小心。不過還好嬤嬤和趙公公一起留下來了,否則我們就更人單勢孤。到時能跟我說話的人也就更少了。」

二十一歲的他,如果斂起臉上刻意裝出的畏縮怯意,怎麽看都是一個不錯的小夥子。脫了那身太監服走在路上,絕對沒有人能看出他是個身體有重大缺陷的男人。

「我看你和青雲不是話挺多的?」皇甫桀很是不經意地隨口道。

「哈哈,你看出來了?那你覺得我和青雲結成對食,她會同意嗎?」

「你想害人家姑娘?」寧王殿下此時的笑容絕對稱得上溫和。

可張平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訕笑道:「我就隨口說說,我哪敢有那個指望。」

「楊嬤嬤不是說她能用葯調理你的身體,你那里再生的可能並非為零嗎?」

「可也遲了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在宮里每年都要檢查,真長出來還得給切掉。現在沒人檢查了,可嬤嬤也說我錯過了最好的時期。再說將來就算真的能長出一點,那也就一點點。」張平比了個小小的長度,「就尿尿方便點,老來不用兜尿布。」

「張平。」皇甫桀重重捏了一下他的手。

「嗯?」

「你將來兜尿布我也不會嫌棄你。」

「哈哈。」張平大笑,「輪不到殿下您孝敬我,我大哥還有家里幾個兄弟早就說好了,等我老了,他們負責養我。再說當時幫我閹割的師傅手藝不錯,沒往深里挖,老來還不至於那麽慘。」

「張平,你老了不跟我一起過嗎?」皇甫桀的表情似乎很驚訝。

張平也奇怪,「我老了為什麽要跟你一起過?不管你將來能不能做成皇帝,等我老了你總要換人侍候吧?我已經想好了,不管你做王爺也好還是皇帝也好,等我銀子賺足了我就回家。你會放我回家吧?否則年老的太監在宮里很慘的。」

皇甫桀瞪著他,似乎不相信他有這樣的想法。

「如果我做不成皇帝,也做不成王爺,事敗了怎麽辦?你也會離開我?」

張平直接去摸這孩子的額頭,「怎麽會?你傻了?沒發燒啊?你想想,你要是事敗,我一定帶你逍遙天涯去,天下之大以你我的武功何愁過不下去?就算你被抓,我也一定會去救你。我們是結義兄弟,我就算死也會救你出來。哦,對了,說到這兒,你得幫我把我家人安排好,得事敗牽連他們。」

皇甫桀呆愣了半天,總結道:「你是說你會為我死,但你不會陪我到老。對嗎?」

張平覺得他這問話有點不對頭,但也不知什麽地方不對,抓抓鼻子,勉強點點頭。然後他還說了一句:「你總不能讓我七老八十的還幫你洗腳換衣服吧?好歹你也讓我回家享個十幾二十年的清福啊。你說對不對?」

皇甫桀看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

「你說得對,我怎麽舍得讓你七老八十還給我洗腳換衣服,等你老了我一定讓你享清福,你想干什麽就干什麽。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先幫我個忙。」

楊嬤嬤看著手持掃把站在牆根發呆的張平,奇怪道:「他在干什麽?難不成那本破秘笈又給他悟出什麽了?」

皇甫桀戴著面具的臉誰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就聽他輕聲道:「沒有,他在犯愁而已。」

「哦?他也會犯愁?」楊嬤嬤認為全天下最想得開的就是這主兒了。就連被人瞧不起的太監,他也能當得四平八穩,晚上覺睡得比誰都香。

「他當然會犯愁,他又不是傻子。他不但不傻,他還很聰明。你看他就從來不會做些套子讓自己鑽。我們看他比別人活得開心,也就因為他善於把復雜的事情簡單化。」皇甫桀在中宮落下一顆棋子。

「是啊,他還善於把簡單的事情復雜化。」楊嬤嬤看他落子,眉毛挑了挑。這小子的棋藝大有長進。

「至少我知道他幫我出氣還努力做到不牽連到我身上,而且做得手腳乾凈得讓人連說他都不好意思。這兩年他在宮中為我教訓了多少人?可從來沒有人懷疑到他頭上。你說他聰明不聰明?」

楊嬤嬤一時也無言,雖說那小子有時會做些讓人忍不住眼角抽筋的事,但仔細想來好像真的沒有一件被他自己搞砸過。

「他受過教訓,你看他貌似魯莽,其實他辦事仔細得不得了。就連那些小小報復,也是近兩年他功力大進,有十成把握以後才進行的。」皇甫桀一子掐斷對方後方支援。

楊嬤嬤眼里閃過一絲光,轉換話題道:「這次皇上命太子查長公主被辱一事,你有何打算?」

皇甫桀端起茶盞等楊嬤嬤思考下一步棋。

「雖然張平此舉嚇了我一跳,不過細想下來卻也是個好機會。」

「哦?說來聽聽。」

「很簡單,我想利用此次機會給太子和韋問心之間造一點隙罅。」

「怎麽做?」

皇甫桀輕笑。

「如果你能離間太子與韋問心,就怕皇甫琿這太子之位坐不久矣。」楊嬤嬤的眼神看起來很有點悲天憫人的味道。

「是啊,我已經請師父傳信給外公,請他聯合幾位大人催促皇上給太子賜婚。他們自然會提一些合適的人選,如果父皇想要幫助皇甫琿鞏固太子的寶座,一定會為他選擇那位大人的女兒。」

「如果皇上偏偏沒有選那人的女兒呢?」楊嬤嬤心下有所了然。

皇甫桀笑,「那只能說明父皇對這新封的太子有了不滿,想要動他。這豈不更好。」

「張平他到底在為什麽犯愁?」楊嬤嬤思索半天,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皇甫桀抬起頭向張平發呆的地方看去,露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含義的微笑。

楊嬤嬤把皇甫桀此時的眼神看在了眼底,心中略略升起一些不安。

朝中誰不知道宰相之子、官拜三品身為翰林學士之一的韋問心?

又誰人不知博學聰慧、兼之一表人才的韋問心乃太子心腹?

但卻很少有人知道長公主許意韋問心,早就纏著勝帝賜婚。

而更鮮少有人知道韋問心早已有心上人,而他的心上人就是身為兩朝老臣的兵部尚書李佑之幼女李典芝。

可這些消息幾位皇子和他們的支持者卻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當然大家表面上都裝著不知道。

韋問心這兩天相當煩惱,他未來的泰山大人多次遣信,告知勝帝找他商談數次,每次都有意無意提到了太子的婚事。

太子已經十八,卻至今沒有娶太子妃。韋問心也不知勝帝是何意思。而如今看來,勝帝倒似屬意與兵部尚書李佑結為親家。

而李家唯一一個在適婚年齡的就是李家幼女,年方十七的李典芝。

韋問心今年已經二十一,前面因為大皇子太子之位未定,他也一直把婚事拖延了下來,如今皇甫琿被封為太子,他在喘了口氣的同時正打算今年底迎娶李典芝過門,如今卻來了這麽一個消息。

他該如何做?

韋問心煩惱著。

韋問心那邊正在考慮要不要面見勝帝呈情,這邊寧王府前所未有的熱鬧起來。

太子來了。

皇甫琿還是第一次踏入皇甫桀的新王府,一進去就被一份難言的寒酸氣給震住。

巴掌大的王府、陳舊的建築,一路走來也沒看到什麽擺飾。仆人少得可憐,那管家看到他過來連攔都不敢攔,一路任由他闖進寧王府。

皇甫琿根本不怕丑四敢說什麽。何況他這次還是奉了聖命來調查長公主受辱一案。

一路如入無人之境,直接闖進據說是寧王居住的院落。

「奴婢叩見太子殿下。」兩名女婢可能從宮里跟出來的,看到他就認出了他,立刻在他面前跪下,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們王爺呢?讓他出來見我。」

「是。奴婢這就去請王爺。」一名宮女起身,